想想看,李仲晟不哄也不行啊。他与邵菁菁同出海境门下,又要带着她参加团体战,哄孩子的保姆一职,舍他其谁。
韩白沙等五人眼见已经可以胜券在握之时,被突然杀出的邵菁菁破坏了战局,一个个捂着胸口,擦干净唇边血迹,从地上站起来之后,韩白沙开口道:“李道友,虽然我们这次被判输了,本该无话可说。但这场比赛,我们问剑门是不服的。”
李仲晟闻言,微挑剑眉。而赛场周围一片安静,全体观众,包括裁决的金丹长老们,都听着韩白沙的话。
“团队战和个人战之所以会分开,就是因为其本质上的不同。一个是考较配合,一个是角逐个人实力。”韩白沙指了邵菁菁,道,“这位邵道友的实力深不可测,咱们败在她手上,无话可说。但她这般做法,在个人战中也还罢了,团队战中,是不是算违规呢?如果以一人之力就能在团队战中夺冠,那么为何还要分为团队战和个人战?为何团队战还要达到三至五人?岂不是多此一举?”
韩白沙一番话放下,赛场中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在场的两名金丹长老,亦开始神色严肃的交谈起来。
毕竟,韩白沙这番话说的并非全无道理,而且问剑门的这个团队在七派中已经算是很强,还轻易败于邵菁菁手下。这“以一人之力夺冠”的说法,并非无的放矢。
但因为之前也没有规则说不允许在团队战中,以一人之力击败对手,所以也不好讲李仲晟他们就违规做错了。
两名金丹长老纠结了一段时间之后,最终还是宣布这场赛事维持原判。不过应承下来,关于邵菁菁之事,他们会与其他长老言明,看如何解决。
韩白沙等五人虽然心中还有不服,但长老们既是如此判决,便也只能认了,与李仲晟等人互相躬身致礼之后,就此下场。
“无论如何,邵师姐之名,此番算是在七派打响了。”宋昭在旁叹道,“以一人之力,败了问剑门的剑阵啊,当真了不得。”
“是啊。”洪招娣亦附和,心中却在暗忖,邵菁菁实力虽强,却魂魄不全,在赛场上就如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何时就会出事,海境就这样让她参赛,却不知是如何打算的。
看李仲晟对邵菁菁一开始的安排,海境应该也不是希望邵菁菁能在此战中大出风头。
不过罢了,这也不是洪招娣所能操心的范围。
接下来,洪招娣与宋昭又看了两场无甚精彩的团队战比赛,便结束了今天的观战。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洪招娣等修真者虽是觉得接下来的两场比赛无甚精彩,但洪文华却是看着场上你来我往,法宝道术齐出,五色缤纷,觉得津津有味,差点手舞足蹈,只恨不得自己也能身化其中一员。
等到观战结束,收拾东西回住所的路上,洪文华提着茶水点心盒子,凑到洪招娣身旁,小声道:“姐姐,若是我能有使用道术的一天,便是立即死了也是甘愿。”
洪招娣见洪文华满脸期待之色,知道他少年心性,又如此接近修真世界,难免怀揣着梦想。但这梦想对他来说,却是十分的不切实际。
世上纵是奇遇奇缘万千,也有像容荡云那样的例子,但从来没听说过,身无灵根的凡人,就能够踏上修真大道的。
洪招娣既不愿打击少年的梦想,又不愿让他怀了不切实际的期望,导致最后失望,便含混道:“你若想,我这里有不少低阶火符冰符之类的,可以给你几张防身,只不可随便用来伤人。”
洪文华却不愿就此满足,进一步道:“姐姐,我听你与宋公子说,灵根是可以吃药造出来的。”
洪招娣看了他一眼,道:“你既是听了我与宋师兄的谈话,就应该知道,那要花费百万中品灵石,还只有十之二三的可能成功。你觉得,你姐姐像是有这个身家的吗?”。
洪文华嘿嘿笑道:“我知道姐姐眼下没有,但以后却是一定有的。”
说完,用甚是仰慕崇拜的眼神望向洪招娣。
他自入仙门之后,是眼看着洪招娣一点点往上爬的。从毫不起眼、被打压的内门弟子,一步登天成为入室。而这一切,只用了一年时间。
如果说刚到仙门的时候,他还存着对洪招娣的不服和比较心理,然而到了现在,他已是全心仰慕洪招娣,彻底以她为马首是瞻。
洪招娣看着他盲目崇拜的模样,心中有些好笑,道:“百万中品灵石可不是笔小数目,说不得我要在仙门经营个十几二十年才能攒够。到时候你也过了十六岁之前的最佳修炼时期,又该如何?再说,你觉得我该用十几年的积蓄,炼那成功率只有十之二三的丹药?你啊,就别胡思乱想了。”
洪文华听她这样说,一张俊秀小脸顿时垮了下来,不再兴奋状喋喋不休,只闷不作声提着食盒跟在洪招娣身后。
他知道洪招娣说的也很有道理,正常情况下每月月供结余,再算上药圃的产出,攒够百万中品灵石实是需要十几年。而他也再不是那被家里宠上天的,只要哭闹一番,所有资源便任其享用的宠儿,自是不能提这样的要求。
只是虽知道不该有此念头,却到底有些不甘心。
当天夜里,洪文华睡在耳房里自己的床上,辗转反侧。
其实试道顶准备的房间很是舒适,就连子附房都不例外。他虽是与阿青阿燕三人同住一室,但日常用具都是齐全的,床铺洁净柔软,躺上去就像是睡卧在云朵里一般。
阿青阿燕都已入睡,发出略显沉重的呼吸声,他想着白天的事情,却睡不着。
他先是想着赛场之上那些威风凛凛交战的修真者,令人眼花缭乱的道术,既高傲又飘逸的姿态,继而又想到一年多以前,俞瑾躺在藤编的尸橇之上,那张凝霜惨白的丽颜。
这个世道,就是强者为尊。如果不够强,就只能伏小做低的生存,像阿青朱荔他们那样。
如果他够强,他当初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俞瑾死,而无可奈何。如果他够强,他就可以像姐姐,像其他的修真者那样,高高居于顶端,享受别人的侍奉恭维。
洪文华想到这里,双拳不由自主紧紧的攥了起来。
原本他以为,他与修道无缘,这一生都只能依附于姐姐生活。所幸姐姐在门内地位步步提升,待他不错,他的生活环境也随之水涨船高,他觉得他的一生,最终目标也就是当个大管家之类的。
但原来他是有机会的,他有机会成为人上人,而不是仅仅做个匍匐入尘土的子附。
然而姐姐说的也有道理。且不说她将来攒了十几年的积蓄舍不舍得用在自己身上,仙门只收十六岁以下的灵根者的规矩,他却是知道的。他今年十一岁,过个十几年,怕是什么都耽误了。
洪文华动着脑筋,如果借的话,凭着姐姐和李仲晟的关系,应该可以借到这百万中品灵石吧,大不了将来分十几年还他。
只是如何让姐姐开口向李仲晟借这笔财物,他却很是烦恼。若是从前,只要他哭闹一番,自有父母替他出头,姐姐手上任凭什么东西都是他的。
但是现在他看的很清楚,姐姐自进了仙门,身份地位不同往日,主意本事就变大了,各类手段亦是层出不穷,将手底下的人管的是结结实实。别说他的哭闹,就是将父母叫到这儿来,也只有巴结讨好她的份儿,左右不了她的任何意思决定。
洪文华想到这里,叹了口气,又翻了个身,便从床上坐了起来,趿了鞋推开门,朝外面走去。因为他人小,动作轻捷,却是没吵醒阿青和阿燕,这两人仍旧睡的很香。
反正睡不着,索性到外面走走。
这个时候已是半夜,子附们都睡的很熟,隔壁的洪招娣则是正在静坐修行,吸收灵气,并未将灵识外放,所以没有人知道洪文华外出。
其实筑基的修真者感觉十分敏锐,但在灵识未曾外放,加上静坐入定的情况下,只能凭本能感觉到或危险或强大的力量,其余细小的感觉便都被潜意识过滤筛去。
如非这般,那就仍旧同洪招娣之前灵识能放不能收的状况一样,每时每刻连蚂蚁爬过树叶、蝴蝶蜻蜓振翅的声音都能听到,令人不堪困扰,根本谈不上全心入定了。
洪文华这般出门的举动,对洪招娣来说就如同一只蚂蚁爬过树叶,并无任何可警惕戒备的地方,自然而然就被潜意识筛去了,所以她虽在隔壁,亦是无所知觉。
论道顶灵气充沛,景物极佳,今夜一轮明月高悬于顶,将周围环境映照的甚是清晰,洪文华便沿着被月光照亮的花径,无目的的随意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