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酉时,天本该是亮着的,此时天空却乌云密布,黑压压地一片犹似子夜,人心也跟着浮燥不安。
“呼呼呼——”急促的呼吸,焦燥的脚步极速飞奔向县衙大牢。
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让她急得犹如火烧?
“轩辕,你——呼呼呼——”她停下来,双手扶在牢门上,猫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里越急越没有办法把话说利索。
“快走,快——走——”两行清泪流了下来,然已经晚了,来不及了。
八百里加急!御赐金牌,阻者死,逆者亡!
“今,奉皇上圣旨,齐贵妃为罪自缢。太子诛杀衙役,即时押赴刑场。钦此!”一行四五个宫人急速地走着,像是为了赶场,边走边念着圣旨,唯恐来不及回去复命。
“什么!”晴天霹雳,轩辕烨双眼怒睁,隔着牢门便一手揪起宫人的衣领,难以接受母亲已亡的消息。
“唉——太子爷——您节哀——”
用不了多久他们可敬的太子爷就会下去陪齐妃娘娘了。
他们多想能为他说上一两句好话,然他们这些最底层的宫人,总归是没有权利说不的。
顶多就匆匆地宣了旨再匆匆地回去复命,少看两眼便少一分伤怀。
宣完旨,檀雅就张开双手护在牢门前,“只要本公主在,你们谁也别想动轩辕一根汗毛!”
她早已哭成泪人儿,这如今也根本顾不上什么抗旨不抗旨了。
攥着拳头,咬着牙轩辕烨努力地平复内心的惊涛骇浪,要镇定,镇定,他在心里反复地默念着。
母妃如此,芸儿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却连个影也没见着。莫不成芸儿那边发生了不得了的变故?她别有什么事才好。
思及柳熙芸可能有的变故,他打了一个冷颤,打心底里透出一股冷意,千百种可能在他脑子里萦绕。
芸儿会不会为了他的事,一时情急与父皇顶撞?
芸儿会不会因为查灭门案的事被贼人盯上?
又或者芸儿被轩辕淄设计……
轩辕烨越想越害怕,他自已便也罢了,要是芸儿因着他的缘故有个三长两短,叫他如何瞑目?
“轩辕,早跟你说过不要相信柳熙芸,你偏不信。这下好了,我倒是没有冤了她。”
檀雅哭哭啼啼地打断了轩辕烨暗自为柳熙芸伤神的心。
“你可曾听闻,芸儿出了什么差错?”如果他自己注定无力回天,那么至少要保芸儿安好。
“她能有什么事,这会正在宫里下棋呢!现在小命将要不保的是你自己,你好歹也关心一下好不好。”檀雅实在是看不下去,他凡事都把柳熙芸放在第一位思考。
“没事——”他略为迟疑,松了一口气,像是说给自己听:“没事就好。”
至于他自己,他一向行得正坐得正,无愧于天地,便也无所畏惧,倒是他的母妃,他有愧于心。
念及母亲,一时悲从中来,他扬起长袍下罢,哀切又慎重地面向着西方极乐之地下跪,深深地叩下三个响头,心里默念:儿子不孝,未能为您洗冤,若儿今日不死,他日必还您清白。若儿不幸随你而去,来世再报养育之恩。
拜完,他转向东边京都的方向再磕了三个响头,算是向皇帝告别。
狱卒按规矩送来了临行前的好酒好菜,檀雅边哭边闹,轩辕烨还略为庆幸,至少芸儿不必直接看到血淋淋的场面,以她的性子必是死也会随他去的吧。
檀雅的哭闹并没有改变事实,一个时辰之后,轩辕烨还是被押往刑场了。
他们前脚刚走,对此一无所知的柳熙芸匆匆从京都赶了回来。
已入夜,县衙里死静,黑灯瞎火一片,才一进门她就发觉事有蹊跷,至少她的贴身侍女此时应该前来接应。
她悄悄模向腰间,那平时用以防身的软剑此时正静静地等着她的招唤。
忽地,头皮一阵发麻,脖子后寒毛倒坚,未及转身一把钢刀已削向她温润的脖子。
她身子一矮,一个后腿平扫,不仅避过了削向她的钢刀,还差点把来人扫翻在地。
呼呼呼几下,大堂上忽地灯火通明,而后有人出声。
“柳小姐,我劝你别再挣扎的好,除非你不想要他们的命了。”
锵!锵!锵!剑出鞘的声音,寒光闪闪,十几个壮汉,把把长剑全架在她亲友的脖子上。十几个壮汉之中居然有新征来的衙役,怪不得她怎么翻那些旧时的档案,也翻不出有用的东西,原来他们早有装备。
“喝——”柳熙芸双手掩嘴,吃惊不小,“洪武!”居然是他!为什么?
“不!他不是洪武,他应该叫洪映礼。轮辈份,芸儿,你应该叫他一声师叔。”‘玉溪娘子’语出惊人。
“哈哈哈——谁会想到一个18年前就已做古的人,不仅活着还专门来治你们这些伪君子。”
他狰狞地笑着,顺手拿来一碗水灌进柳熙芸的口中,强逼她喝下。
柳熙芸被逼喝下那碗水后不多会工夫,手脚就开始发软,难怪就连她娘也受制于
人。
“九师弟,你这又何苦?就算玉梅泉下有知,她也不愿意你为她犯下如此……”‘玉溪娘子’苦口婆心试图说服于他。
“住口!你一口一个玉梅,口口声声说着情同姐妹,却是把她推向火坑的罪魁祸首。为什么无辜的她要承担你们犯下的错?为什么犯错的你们却全都安然无恙地活着,只有她死了?她何错之有?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你们通通要为我的玉梅尝命!”忆起早逝的爱人,洪武此时略显颠狂,别人的话他早已听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