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府门外,那条平日里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如今已是人山人海。
“呦!付爷!”一个穿着马褂儿,戴着瓜皮帽,仍然留有长长的辫子的中年男子朝旁边一个梳着背头,穿着“洋装”的男子作着揖。
“这什么年代了,您还留着这辫子呢?”洋装男子打趣着“辫子男”。
“瞧您这话说的,这年头,这个复辟那个复辟的,保不准哪天又改回去了呢!两千多年的皇帝,说废就废,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大靠谱。”
洋装男子只是笑着,并不搭话。
辫子男也自觉无趣,继续踮着脚尖往康府门口看着。
“轰隆隆——”
天上一声闷雷,那辫子男吓得一缩头,朝着洋装男说着:“这康府嫁女儿赶上个下雨天,当真是不吉利的。”
“不是吴家在纳康府旁边兰家的闺女做小吗?说来也稀奇,这妾纳的,跟娶正房太太一样正经,不知道兰家那小丫头究竟好在哪里。”洋装男子也踮起了脚尖,伸长了脖子,努力的看着。
“呦!都出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轰隆隆——”这次的雷夹杂着豆大的雨点朝着人们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人们开始四处逃散,寻找着避雨的地方。
雪清也感到有雨点打在盖头上,她想扭头走回府里,奈何胳膊被媒婆紧紧的抓着。雨越下越大,她现在都巴不得李家的轿子早早的来把自己接走。
“轿子来了!”所有的人都在乱跑,雪清旁边的媒婆此时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雪清茫然的站在雨里,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大叫着,周围的人却没有一个注意到她的。
“新娘子在这里,快快快,别误了时辰!”忽然有一双手推了雪清一下,将她拉到了轿子上。
“呼——”终于坐到轿子上的雪清长出一口气。
“起轿——”轿夫一声令下,轿子开始摇摇晃晃的走起来,原本雪清昨夜就睡得晚,今天来来回回一折腾,又淋了些雨,头变得昏昏沉沉,一时竟睡了过去。
“醒醒,快醒醒!哎呦我的新娘子,你怎么在轿子里就睡着了,这成何体统啊!”媒婆眼里藏着一丝笑意,看着雪清醒了,就大叫了起来,生怕雪清不够出丑。
新郎官皱着眉头看着这个让他丢尽了脸面的新娘子,本来就不好的脸色又有了几分阴沉。
他自然是极不愿意娶这个女人的,要不是家中的嫂嫂一手给他操办,就算是妾,他也不愿意娶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女子进门的。外面新式教育闹得轰轰烈烈,一心想革新的他早早的就把脑后的辫子剪掉了,当时他的父亲差点将他扫地出门,要不是母亲和哥哥为他说好话,恐怕现在族谱上就不会有自己的名字了吧?
他看着雪清盖着湿漉漉的盖头,身上大红的吉服仍在不停的滴着水,天上的雨还是下个不停,没人为她上前打一把伞,也没人上前搀扶,都是眼里憋着笑,看着这位新夫人会如何出丑。
果不其然,雪清向前踉跄了几步,却不料踩到了裙摆,摔到了水里。
他邪魅的笑了笑,冲着媒婆一眨眼,媒婆会意的点点头,快步上前扶起摔在水里的雪清,大声道:“哎呦我的新娘子啊!在府门前摔倒,多不合规矩啊!这……”
他看着她浑身是水,大红的吉服也被泥水弄脏,显得很是狼狈。
“行了行了,别拜了!直接送洞房去吧!”他挥挥手,显示着自己的仁慈,心里却想着:“一个麻雀都想攀高枝儿,不看看自己的身份,配吗?”
大家簇拥着新娘子进了府门,府门的匾额上,有两个大大的字:“吴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