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酒保见昊祯有恃无恐的样子,知道今天怕是撞上了,如果再硬撑下去,肯定是讨不得好的。现在最英明的做法就是别得罪眼前的这两个人,声音便客气了很多,道:“还未请教您老尊姓大名,家居何处……”昊祯小了他二三十岁,他却腆着脸,称呼昊祯为“您老。”
一听这话,昊祯知道他彻底震慑住了脸前二位,昂起了头颅,轻轻不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她是‘枕云楼’胡妈妈的宝贝干女儿,动了她一根汗毛,看胡妈妈不剥了你们的皮。”
在临安城,没有人不知道“枕云楼”的胡妈妈手眼通天,近至京师的达官贵人,远至边关的统领将帅,哪个他们都吃罪不起。酒保听罢,谄笑刷得就占据了整个面庞,似乎连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谄媚,赶紧赔罪道:“哎吆喂,小人眼眶里长得这两个洞是出气用的,您老大人不记小人过,小人有眼不识金镶玉,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昊祯见他们虽然已经赔罪,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心里明镜一样,他们这是来追讨饭钱的,思量怀里还有几两各位姑娘给他让他帮忙买胭脂水粉的碎银子,便道:“不就几两饭钱吗?难不成‘枕云楼’亏欠了你们不成?”
两位酒保一边点头哈腰一边以无赖的口吻道:“哎呀,你们‘枕云楼’是财大气粗,每天动辄万儿八千两银子的进出,几两银子自是不会放在眼里,可是咱们是小本经营,概不赊欠。几两银子是小家子气了点,但是这可是我们衣食的来源,如果刚才言语有所得罪,您二位大人大量,多多见谅才是。”
昊祯问他们:“他一共欠了你们多少银子?”
两个酒保眼珠子一转,看样子是想趁机敲诈昊祯一笔。他们的表情怎能骗得了昊祯,昊祯不疾不徐地说:“可不得诓骗于我。咱们胡妈妈虽然身家无算,但是一向节俭惯了的,若是知道有人诓骗她银子,她自有手段双倍讨回来。”
酒保听得真真儿地,连忙道:“哪敢哪敢?”
接着他装模作样看了看,又盘算了会儿,估计着能不着痕迹地贪上点小钱,才道:“刚才那位官人一共吃了三两六钱的饭菜,但是他砸了咱们两瓶三十年的陈年花雕,这笔钱……”
昊祯虽然不知道三十年的陈年花雕价值几钱,但是看他们吞吞吐吐,知道肯定价值不菲,自己身上怀揣的银子估计是不够的了,于是把怀里的银子取出来,递给两个酒保道:“把躺在地上的这位官人抬到‘枕云楼’去,这是打赏你们的。至于你们的损失,我自会和胡妈妈说明,不会短了你们的银两。”
酒保得令,喜笑开颜道:“哎呀,多谢小公子打赏。您这都是财神爷边儿的善财童子,用筛子筛银子,我们跟着捡一点筛眼儿漏下的银沫子就够我们活大半辈子的。您积福,您长寿,小的们再次谢谢爷的赏。”
像他们这样的市井之人,一年所赚的银两都不够“枕云楼”的一杯茶水钱的,所以“枕云楼”基本上就属于他们的禁区,这次却能免费到里面开开眼界,难怪他们会喜不自禁。想必他们从里面出来后,便会向其他人吹嘘,自己曾经到过“枕云楼”,还香过那里姑娘的嘴、模了某个姑娘的**什么的。
这是男人的劣根性,尤其是混迹市井多年的男人。
到了“枕云楼”后,胡妈妈扔给两个酒保一人一锭十两赤足的黄金金锭,两个酒保不住点头,向胡妈妈是千恩万谢。他们有自知之明,这里不是像他们这种人待的地方,于是两个人贪婪地看了“枕云楼”里娇艳如花的女人,吞了几口谗涎,心有不甘地离开了。
这时,云娘、柳逸仙和胡妈妈都赶了过来,胡妈妈帮辛弃疾找了张床,扶辛弃疾躺下。辛弃疾已经是昏迷不醒了,脸上、身上好几处瘀伤和擦伤,口中兀自喃喃地念着:“杀贼!杀贼!”。
云娘和柳逸仙狐疑道:“这究竟是怎么了?前两天还好好的,怎么就两天不见,稼轩居士潦倒成这个样子。”
胡妈妈叹了口气,道:“还不是赵汝愚,他在朝堂上奏本参了稼轩居士,说他私募兵勇,稼轩居士的兵权已被削了。”
云娘端来一盆温水,拧了毛巾给辛弃疾轻轻擦拭,眼里既疼惜又有爱怜。
胡妈妈见在眼里,喜在心头。云娘一向眼光甚高,难得有她中意的人。在胡妈妈的心目中,倒确也只有辛弃疾这样的英雄才能配得上她。胡妈妈偷偷碰了碰几个围在床边的人,向几个人使了使眼色。昊祯他们心领神会,跟在胡妈妈的身后,悄没声息地离开了房间,顺势又帮着把门给带上了。
虽然辛弃疾失意了,但是有云娘柔情在侧,相信辛弃疾一定会再次振作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