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寺,听琴阁前的十二里紫竹林中。
风吹林动琴声动,风歇林停琴声停。四下,一片静寂。
“还没听够?”
团坐在竹枝下的东方闲声音奇小,好似是自言自语一般,可话中的笃定却又让人毫不怀疑竹林某处藏有人。
“身边三寸处有条竹叶青。”
说着话,东方闲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抹深蓝色的影子从他身后的竹尖上飘然而下,一条米长的青色大蛇被扔到了他的脚边,东方潜拍拍手,笑道,“晚上吃蛇羹。”
“送你。”
东方潜看了眼地上被他一指断了七寸的青蛇,“你养的?”
东方闲沉默。
“哟,早说嘛,早说本王就手下留情了。”
东方潜走到东方闲的身边,随着他的步子慢慢朝紫林深处走去,一白一篮低声交谈着。
“你什么时候勾.搭上左相的?”
“没。”
东方潜勾勾嘴角,“这话先前本王兴许信,现在可不信,什么都没有的话,左莺莺能跑你屋前叫你还俗?左权晋能在皇上面前求赐婚你和他女儿?而且……左相来找你了吧?”
“嗯。”
“小七七,关于你和左莺莺的爱情故事现在可是满京城都在传啊。”东方潜幸灾乐祸道,“谣传的版本多得可以让评书楼一月不写新段子了,哈哈……”
“笑小声点,吓到它了。”
东方潜撇眸看去,一只雪白的小兔子在不远的地方被他的笑声吓得直窜。
唧~!
眼看就要钻进洞口的小白兔惊叫了一声,白绒绒的身子像一团棉花球飞进东方闲对它张开的五指中。
东方闲将被他吸进掌中的小白兔抱进臂弯,一下又一下捋着它的背脊,继续慢慢朝前走。
东方潜忍不住摇头发笑,“你倒还有心思宠这小畜生,不关心关心她的情况?”
“她怎么了?”
“你和左莺莺传得沸沸扬扬,就不怕她想岔?”
“她不会。”
“这么信她?”
东方闲望着见不到头的竹林,惑人心的男性磁质嗓音带着一股轻灵的感觉,字字穿入竹桠,“世间红颜万万千,她定是那个最明.慧的。”
“呵呵……”东方潜笑,“本王还等着她跑来质问你的好戏呢。”
“她不会来。”
“担心被他发现?”
东方闲低头看着胸前的白兔,似乎是和小兔子说,又好像是和身边的东方潜说,他说,“如果她想来,绝对不会让他发现。”
“哟,看不出嘛,你们的感情到了这种程度了?”
“不是我与她的感情,而是……”东方闲停顿了一下,说道,“左莺莺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那可未必,一个是左相千金,一个是右相府四小姐,论家世,两人可不差。”东方潜随意扯下一片紫竹叶拿在手中把玩,“小迦逽可不像会端着自己辅国大将军名号摆架子的人。”
“与这些无关。”
“哈哈……你想说左莺莺没她聪明。”
东方闲嘴角勾起一个细细的弧度,“你和她比都得输。”
“哎,这么看不起本王?!”
“去试试。”
“好,本王今儿回去找小迦逽杀杀棋。”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竹林里的绿竹越来越密集,若不细看,几乎看不出有人穿梭在其中,暖风吹来,过不了几层竹叶便成了凉意袭人的清风,拂在人面上,格外舒服。
“左相素来支持长公主,这次怎么……”
“并权。”
东方潜细细一想,“左权晋打算把你当成救命稻草?”
“经这事,他看到自己与梅家的差距,当然会防范将来再出什么事。”
“长公主势头不错,他一心两用,呵呵……”东方潜冷笑,“若给东方渟知道,保不准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不会让东方渟怀疑他,他女儿就是最好的挡箭牌。而且,东方渟还需要他的支持,两人铁定不会翻脸,”
东方潜完全明白过来,“老狐狸!”
“不过,你远离朝政,他竟敢在你身上押注,倒也有些胆量。”
“我不过是他保守的防御棋子,若有一天皇上再动他,他必定用我来博取皇上的心软。东方渟是他进取的进攻棋,送她上位,他就是第一功臣,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哈哈……”
东方潜笑得差点岔气。
“哈哈……左权晋想用你博二皇兄的怜惜?哈哈……小七七,不是我说,就看这点,左权晋父女差梅仁杰父女可不是点吧点儿啊。”
东方闲抓起小白兔的长耳朵,举到脸前,用手指逗着它,似乎想到什么事,嘴角微微扬起,说道,“左权晋和梅仁杰拼智谋,无伯仲之分,唯一差别在——贪!”
左权晋贪权,梅仁杰不贪。
“局外人看事永远比局内人看得透。”东方潜叹息道,“梅仁杰就是看得明白才不参与太子恪和长公主争权之事,更不会沾惹到你我。”
梅家……
东方闲慢慢停下脚步,蹲子,将臂弯里的小兔放到地上,看着它张头望脑的查探周围的情况,小心翼翼,最后确定没有危险了,飞快的蹬腿跑开。
“她,不可能置身事外。”
那一年,那一役,那一夜,就注定她无法跑出他的棋局。
“小七。”
一袭蓝袍的东方潜脸上有着难寻的认真。
东方闲站起身子,看着东方潜,两人对视许久许久,东方潜没说下半句,东方闲亦不问。
几声鸟儿扑翅的声音传来,东方闲说道,“我回去了。”
东方潜随东方闲朝回走,问他,“要不要借左权晋这事还俗?”
“还早。”
走了一小段路,东方潜止步,纵身飞入高空,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句靠强大内力才能发出的暗语传进东方闲耳膜。
“别伤她!”
东方闲俊雅的身姿行走在林间,神情平静,偶有交错的竹枝勾起他的衣袂,翩翩然尽显随意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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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之后,京城里关于东方闲与左莺莺即将结婚的传言愈发厉害,严重得一向寡言少语的凤凰都有些微词了。
“子袖,你去东街买点今儿新做的桂花糕回府。”
“是,凤凰姐。”
正在院子里练武的涅槃收了招式,问凤凰道,“怎么不亲自去?”
“没时间。”
涅槃将佩剑入鞘,朝门外走去,“我去。”
梅迦逽想吃的东西,若是需要从外面买进,都是凤凰和涅槃亲自过手,其他人,不放心。
涅槃回来才知道凤凰为什么不想去买,实在太……
“没完没了,没完没了。”涅槃气呼呼道,“真是没完没了。”
梅迦逽吃着桂花糕,笑出声,“什么东西没完没了把你气成这样?”
“还能有谁,极品!”
“呃?”
凤凰提示到,“左莺莺。”
“噢……”
涅槃恼火道,“我真是服了左相家的大小姐了,先不说她是不是真和闲空大师成亲,就算是真的,那也不用把大街上招摇过市吧,合着好像她现在就是闲王妃一般,极品姐姐啊~”
梅迦逽但笑不语,自顾自的吃着桂花糕。
“她这么张扬,万一闲空大师不还俗,她怎么办?还嫁不嫁人?”
凤凰看着涅槃,隐约也有些不悦,说了长长的一句话,“左相大人大约是想把话放出来,阵势越大闲王爷越不好驳他的面子吧,王爷心善,该是回顾及左家小姐的名声的。”
“我X,这是娶妻,又不是行善,还带面子之说啊?”
梅迦逽突然乐了。
“涅槃,又不是你娶左莺莺,你急什么。”
“梅四小姐,你男人要被抢了,亏你还笑得出。”
梅迦逽的脸一瞬红透,娇嗔道,“涅槃你……”
“小姐。”管家提着一个盖锦布的笼子进来,“有人送这个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