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才明白,纵使修炼千日的万般意志亦抵不过你唤我那声的情长。)
梅迦逽心中远去的脚步声朝她返来,步步落地,声声犹急,让她情不自禁的想帮忙缩短两人间的距离。
弯弯的小路上,梅迦逽抱着兔子朝折回的东方闲急走。看不见的她,只能靠声音定他的位置,布满坑洼的路上,稍不注意便踉跄一下朝地上跌去。
“啊~”
藕荷色身姿倾斜的一瞬间,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将她扶住,扑进鼻息的,是他特有的紫竹清香。
被东方闲扶稳的梅迦逽顾不得手中还抱着兔子,一把放开它,双臂搂上他的颈,眼眶里忍了许久的泪水无声涌出。
七郎!
她终是没能将对他的感情深埋的七郎!这一生,他真就是她最难过的关,最难战胜的对手,多少雄兵武将金戈铁马在她面前摆开阵势都未能让她战败,只他两字,便让她守不住心中的城池,朗朗生生的将心中对他的情都喊了出来。
七郎七郎,为夫之郎。
她从未对任何人提及,她心中的他,不是善男信女嘴里的闲空大师,不是皇家朝臣眼中的闲王爷,只想是她的七郎。
清凉的湿意蕴开在脖上,东方闲搂着梅迦逽腰肢的手臂用力箍紧,参禅多年的他岂会不知,回头路,不可走,亦不必走。一个回身往往要用毕生的心血来当代价。回头路,并非人人走得起。他,更是不能轻易走。可……
梅迦逽将头埋在东方闲的颈窝里,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细细抖动的肩膀却让她的悲伤无所遁形。上天给她的东西中,智慧美貌家世权贵,她统统都可以不要,她想要的,只有一个!可悲的是,这个唯一,是她纵有百万雄师也得不到。她多想问天,要用什么东西交换才能留下他,留下她的七郎。
“琼清池,我以后定泡足时辰。”
梅迦逽乱了心绪,胡抓着话头儿,只想将东方闲留下。
“你别走!”
“七郎,别走!”
东方闲一掌覆在梅迦逽的后脑上,眉头紧锁,不该啊,不该叫他七郎啊。
林间的风带着蝉鸣吹来,梅迦逽缓缓抬起头,低声唤道,“七郎……”
东方闲微微低头,看着梅迦逽浓睫上还挂着泪滴的双眼,认识她六年,从没见她落过一次泪,他待她虽不热情,却是未有想过惹她哭。
“七郎……七郎……”
梅迦逽一遍遍的唤着东方闲。
“七……”
东方闲伸手捂住梅迦逽的粉唇,“逽儿,别叫。”
他怕,怕这声声‘七郎’会噬掉他那颗保存得极好的心。她是个会藏心事的女子,却也是个会给他制造意外的女子,一如,此刻的他才明白她把自己放在何种位置。这样的一个位置,让他又惊又恐又喜。她的呼唤,太能抓他的心了。
看着梅迦逽眼中溢出的两颗泪珠,东方闲捂着她的手扣到她的后脑上,俯低额头抵着她的,“逽儿,听话。”
梅迦逽勾着东方闲脖子的手滑到他的腰间,搂着他,也不管羞不羞,愈抱愈紧,止不住的两行泪痕灼伤着他的眼睛。无奈得东方闲只好双手捧着她的脸,清凉的拇指指月复为她拭着泪,轻柔如丝,一下又一下的轻抚总算让梅迦逽的眼泪停了下来。岂料,他的手刚欲撤开,一颗泪滴快速滑下,看着那滴苦泪,东方闲下意识反应般的贴上薄唇,允干泪水。
时间仿佛在东方闲的唇贴上梅迦逽的脸时静止,风止,蝉绝。
不知是他的唇舍不得移开,还是她的脸动了分毫,他的唇瓣轻触着她的唇角,两人同时怔了下,不约而同的缓缓闭上了眼睛。
梅迦逽抱着东方闲的纤指不由自主的抓紧他的衣裳,感觉着他的唇一点点覆到她的上面,若蜻蜓点水般的轻亲着她,温柔的姿态仿佛是怕之后的事情会吓到她一般,直到她的唇瓣被他的舌尖好几遍才缓缓的向唇内探去。
脑中曾有亲口哺喂东方闲豆腐经历的梅迦逽舌尖不过害羞的躲了两下,便被他俏皮灵活的舌头捕捉到,诱着她缠绵不止。
与喂豆腐不同的是,梅迦逽觉得自己的气息越来越弱,初品亲吻的她毫无经验可言,紧张无措中推开东方闲,细声的喘息着。
东方闲凑近梅迦逽粉扑扑的脸颊,“不喜欢?”
一句话,生生让梅迦逽耳根都红了。
“不是。”
梅迦逽揪着东方闲腰间的锦服,细声道,“我喘不来气儿。”
当初觉得喂他吃豆腐就是‘那什么’,现在看来,两码事。那时他的舌头只会把豆腐块儿推给她,不会像今天这样,纠缠着她的舌头,让她全
身都发紧升温,喉咙里似乎总有什么声音想逸出来一样。
东方闲嘴角一勾,忽的吻住梅迦逽的唇,不同刚才的温柔,舌尖急促的抵开她的牙关,放肆扫荡着她的齿舌,勾上她的小舌,热情的允.吸着,全身有些发软的梅迦逽情不自禁的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吟,娇媚的声音让她自己都大吃一惊。
听到梅迦逽难抑而吟的声音,东方闲搂着她的手臂禁不住收紧,托在她脑后的手掌略略使力,让他攻城略地的舌尖探得愈发深……
苍木后,一道粉色身影看着远处相拥而吻的两人,脸上不再是习惯性的嬉笑,取而代之的是让人无法捉模的深沉。
东方闲似恋恋不舍的轻允几下梅迦逽的唇瓣,慢慢退开,看着过了小片刻才打开眼睛的她,嘴角噙笑。
“没人教你?”
梅迦逽娇恼的剜了一眼东方闲,羞赧的低下头,红润的嘴唇翘出一个嗔怪的可爱样,“我十四岁第一次出征后,没人拿我当寻常女子看待。及笄后,也没人去府上提亲,没机会学‘嫁妆画’上的东西。”
说着说着,梅迦逽的头压得很低很低。
东方闲眼底蕴着浅浅的笑意,指尖轻轻挑起梅迦逽的下颌,让她抬起头,“那你知道‘嫁妆画’上有东西?”
“知道眼睛犯病后,为将为女该记得的东西都有人拿给我看。”
“那还没人教?”
梅迦逽小有恼气的辩解道,“那时只顾着记各国地图嘛。有些东西看一眼都不好意思,怎会细看。”
“呵……”
东方闲轻笑着将梅迦逽拥进怀中,“没人教最好。”
“为何?”
“呵……千里马等伯乐。”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布谷鸟的叫声。
东方闲稍稍放开梅迦逽,面上笑容不再,目光瞟到地上的白兔,弯腰抱起,放到她的手中,“不许宠爱冒名的。”
“我养很久了。”
“不是本王送的。”
梅迦逽抱着兔子莞尔,浅浅的微笑让东方闲情不自禁的将她再度揽进怀里,“逽儿……”
听觉神经极为敏感的梅迦逽立即听出一种分别在即的感觉,神经绷紧,细长的手指捏着东方闲胸膛的衣裳,不肯放开。
此时,东方潜和青山都走到了东方闲和梅迦逽的身边。
“闲王爷,代善公主过来了。”
东方闲揽着梅迦逽的手臂丝毫不见放开,轻声对着她道,“以后不许在别人面前哭。”
她不知她哭泣的模样,有多惹人心疼。
“嗯。”
东方潜催促道,“好了好了,人家代善公主过来了,小迦逽,走吧。”
梅迦逽忽然之间就横了心,“我不走!”
她还真不信代善能奈她何,她若不顾一切的留他,未必就不会成功,只不过代价……
东方闲与东方潜交换了下眼神,只见站在梅迦逽身后的东方潜突然出手,点了她的昏睡穴。
看着失去意识靠入怀中的梅迦逽,东方闲微微蹙起眉心,飞快扫了东方潜一眼后将她抱了起来,朝停在稍远处粉色马车走去。当他从马车里出来后,东方潜喊了声。
“青山。”
“是。”
青山站到马车边,护着里面昏睡的梅迦逽。
东方闲和东方潜两人并肩而行,远见几个身影朝他们走来,东方潜终是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你不该回头!”
东方闲反问,“何必下手那么重?”
“睡久点对她没坏处。”
“她不是不懂事。”
东方潜看着前方走来的代善,低声道,“本王现在不信她能压住对你的感情。”
东方闲不语,原来那声‘七郎’惊得不仅仅是他。
“哎呦呦,代善公主好漂亮啊。”东方潜兰花指翘得让代善直皱眉头,“怎么,怕本王怕小七七吃了?”
“俊王爷哪里话。”
“好了好了,知道你们北齐远,要赶路,本王也不耽搁了,走吧,把你家小七七带走吧。”
代善轻笑,看着闲王爷,“走吧。”
东方闲点点头。
“小七七啊……”东方潜笑,兰花指直点东方闲心窝的位置,一字一点,道,“走、好!”
旁人只当是东方潜发嗲,唯有东方闲知他指的两点力道多重。
“六皇兄,别过。”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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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楚,姑苏将军府。
进门后的前院里,两边都摆着兵器,刀剑枪锤,各型各类,即便是第一次来府中的人也能一眼即明,此府的主人必定习武多年,原本府中该种花草的地方都被用来放置箭靶和练剑时的木雕人,骄阳下,越发显得整座府邸清凉乏乏,燥热非常。
连丞走过前院,熟门熟路的穿行在府楼中,最后在一个僻静小楼前面停住,轻轻敲门,等了会儿,见里面没有声音传出,推开门,走了进去。
果然……
见到在一堆兵书中盘膝而坐的姑苏默,连丞摇头,蹲到他的旁边,随意的拿了本,翻了翻,放下。
“这些书,我都见你反反复复翻了六年了,还不厌啊。”
“常阅常新。”
姑苏默低头看着书,说道,“昨晚我又读了遍《兵法十则》,发现……”
“哎,停!你发现什么等会说,现在给你说件怪事。”
“没工夫。”
“哎~”
连丞拿掉姑苏默手中的书,“关于东淩的。”
听到‘东淩’二字,姑苏默抬头。
“东淩将闲王爷送到北齐了。”
姑苏默皱眉,“可靠?”
“今早起的程。”连丞不解,“东淩比北齐强那么多,闲王爷在民间声望又极高,贞康帝怎么想的?”
姑苏默眉头越皱越紧,“丞,要来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