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答应我,跟贺双城永远不再来往。”
黑白分明的眸子在听完这句话流窜过惊慌,扶着楼梯的手微微深陷,连笑微白着脸闭了闭眼睛。
这半个月,她一直逼着自己不要去想那个人,但却不是因为恨他,而是因为害怕,她不会忘记那天他看着自己时的目光有多冷,仿佛雪山岩石上结成的冰柱,在阳光下散出寒光,然后毫不犹豫的插进她的心脏。懒
那天从楼梯上下来,恰巧听到父亲沉痛怒恨的质问声,她整个人当场就懵了,心脏被恐惧包围,本就因为母亲的死而脆弱不堪的脑神经也在瞬间变得异常敏感,所以她才会跟发疯似的质问他,就像是要找到一个突破口,发泄出积压在内心的疼痛与恐惧。
她恐惧,她质疑的是自己那不堪一击的意志!
而不是他!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连笑抿着唇睁开眼,“对不起,爹地,我不能答应你。”
闻言,连镇东眼底满是难以置信,声线带着清晰的颤动,“你,你再说一遍?”
喉咙口像是被铁烙了一般,连笑张了张口,连镇东已怒吼出声,“如果不是那个混蛋!你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未婚先孕!你才几岁!如果你没怀孕你妈会从法国赶回来吗?!如果不是他!”
“爹地!”连笑抓着扶梯,终于嘶吼出声,打断他的话,“爹地,你明知道这件事情跟他无关,为什么一定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的头上!”虫
“是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一定要跟他在一起!妈咪的死也是我的错!你爹地!”泪眼朦胧中,连笑看着那道魁梧的身影成直线般栽了下去。
连镇东倒在地上,捂着胸口,面部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在一起,呼吸急促,连笑脸色煞白,脑袋空白了几十秒才浑身发抖的跑了过去,“爹地,爹地”
*
连微接到连笑打来的电话时刚到公寓,而她没想到佟海岩会在她家公寓楼下等她,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跟他去争吵了,所以佟海岩说要跟她一起去医院的时候她也没阻止。
细跟的高跟鞋踩在白色瓷砖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连微跟佟海岩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到连笑一个人坐在走廊外的长椅上。
“笑笑!”
听到声音,连笑抬起头,一眼看到连微担忧关心的眼神,连笑眼泪哗啦啦的掉了下来,冯微飞快的走了过去,搂住她,“没事的,没事的。”
连笑的手紧紧的攥住冯微的衣服,指节青白,脸贴在她的身上,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姐,我,我好害怕,我真的好怕他也”哽咽的声音几乎不成调。
冯微眼眶一酸,收紧搂住她的手,“不会的,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佟海岩站在一旁,眉心紧紧皱起,朝拥在一起的两人看了眼,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
贺双城接到佟海岩打来的电话时刚过安检,在VIP候机厅坐下,修长好看的手指间夹了根刚点燃的香烟。
“喂。”低醇的声音说不出的性感,抬起手,贺双城眯眸,吸了口,随即吐出一圈白烟。
“菲姨身体怎么样了?”
贺双城随意的把手搭在桌子上,眯眸朝窗外远眺了眼,刚好有一架飞机冲上云霄,“没什么事了,你找我有事吗?”
佟海岩沉默了一会,“连镇东因为高血压引起心脏病,现在在医院抢救。”
闻言,贺双城眉峰一蹙,眼前突然跳出那张苍白消瘦的小脸,“情况怎么样?”
“现在还不太清楚。”
又是一阵沉默,有灰色的烟灰落在透明的玻璃桌上,“好的,我知道了,我尽快赶回来。”
挂了电话,贺双城收回落在窗外的目光,碾灭了香烟,从位子上站起来,“阿和,马上给我安排直升机。”
*
“笑笑,今晚小叔在这里照顾你爸,你先回去休息好不好?”连镇海看着一脸憔容的侄女,俊朗而不苟言笑的脸上划过丝疼惜。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国外,就连冯婧云空难去世的事情也是刚从一个朋友那听来的,只是没想到飞机刚着地,他就又接到大哥住院的消息。
连笑坐在床边,一言不发,目光牢牢的锁在连镇东戴着氧气罩的脸上,放佛她的视线一离开,他就会永远的离她而去。
冯微心疼的看着连笑,轻叹了口气,看向连镇海,“海叔,你也坐了一天的飞机了,先回去休息吧,笑笑跟姑父这里我会照顾的。”
连镇海沉默了一会,朝冯微还有一直站在冯微身旁的佟海岩点了点头。
当贺双城风尘仆仆的赶到医院时,与刚出医院的连镇海擦身而过。
贺双城猛地停住脚步,回头,连镇海正朝停车场走去。
“城哥,怎么了?”林书和不解的看着突然停下了的身影,顺着他的视线回头,只看到一辆皇冠消失在医院大门口。
幽深的眸敛过一丝暗沉,贺双城收回视线,“没什么。”转身快步朝连镇东的病房走去。
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冯微以为是去而复返的连镇海,当看到进来的人时,不由一愣,佟海岩已经朝他走了过去。
“来了。”
贺双城点点头,目光越过佟海岩的肩头,停住在那张越发清减的小脸,英挺的眉拧了拧。
冯微并不知道之前连镇东与贺双城之间的事情,她只知道他是笑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笑笑很
爱的那个男人。
“我出去买些洗漱用品。”冯微顿了顿,看向佟海岩,“你开车送我下。”
有些事情,不容她一再逃避,哪怕将这个男人从心里挪开会是撕心裂肺般的痛
没看出冯微眼底的决绝,佟海岩脸上绽出一丝惊喜,“好。”随即跟着她一道走出病房。
林书和识趣的退出房间,顺道带上了门。
*
贺双城站在原地,良久的盯着她,黑瞳里闪过一丝丝疼惜,从他进病房起,她的视线就没离开过连镇东,他知道冯婧云的死对她的打击有多大,如果现在连镇东再发生什么意外,她一定会崩溃。
还记得那天她撕心裂肺般的质问自己,他愤怒她不信任自己的同时竟然有闪过害怕的念头。
这次回曼谷,除了警告秦怀瑾不要妄想再做什么小动作以外,他还向父母宣布了另外一件事情,回东城后他就会跟她订婚,这只是一个通知,而不是征求他们的同意。
然而也正因为这件事,让母亲保守了多年的那个秘密终于说了出来,那个让姐姐未婚怀孕,独自生下念念的男人竟然是连镇东的亲生弟弟连镇海。
一切似乎都变得极具戏剧性,而这也是母亲坚决反对他娶连笑的原因,但对他而言,连镇海就是连镇海,连笑只是连笑。
他会让连镇海因为他所做的付出沉痛的代价,但也没有人可以阻止他娶他孩子的母亲。
迈开修长的腿,贺双城朝连笑走去,一直到他轻轻揽过她的肩膀,她似乎才从呆滞中回过神来,暗淡无光的水眸在触上那双漆黑如夜的眸子时划出一丝颤动。
连笑仰着下颌,不敢置信的盯着他,她怕这是自己的幻觉,怕只是自己太想他,尤其是在看到他眼角眉梢处的浓到极致的温柔和瞳底深处流露出的怜惜时,她几乎落下泪来。
“…贺叔。”一整天没有说过话的嗓子干涩的带了丝轻颤,
贺双城唇角掀起丝浅笑,微糙手掌抚了抚她的脸,连笑这才发觉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她凭空想象出来的,他没有因为那天的事情生气,心脏因为这个认知而乱了节奏的跳动了起来。
“对不起,这段时间我没能如约陪在你身边。”低醇的声音如同存放在法国地窖里多年的葡萄酒,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与抱歉,贺双城的目光滑过戴着氧气罩躺在床上的人,黑瞳暗了暗。
连笑被他的话怔住了,眼睛迅速被水雾氤氲,她记得那次她来家里,他说过会一直陪着她,他没有忘记。
连笑的手紧抓着他的西装袖口,一个劲的摇头,“不,不是的,该道歉的是我,对不起,对不起,我说过我会相…”
带着薄凉的手指抵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贺双城凝着她,温柔的揩掉她不自觉落下来的眼泪。
连笑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华美的暗紫色绒布盒,他唇角噙着笑,将他素来冷峻的五官柔化了不少,随着盒盖打开的刹那,连笑听到自己心跳的跟擂鼓似的咚咚响。
一枚精致简单的银色钻戒就那样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她眼前。
贺双城看着她,眉眼说不出的柔和宠溺,“连笑,你愿意,嫁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