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扒手,海棠也总是会记起曾经生活中出现的一个男人。
海棠离婚后,借住在哥哥家,她也会象征性的交给哥哥嫂嫂一些水电费,必竟哥哥刚成家,嫂嫂工资也不高。
她找工作是很好找的,保健按摩这个职业的好处就是不愁找不到工作,尽管社会对从事这个职业的人带有很大的偏见,认为这是社会底层人做的事,但是这一点也不影响这个行业的自身发展,随着人们的生活习惯的西化,海棠倒是觉得这是个朝阳的行业。
虽说海棠是二十九的人了,但看起来也就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生存的压力没有为这个女人添上太多岁月的痕迹,看上去也根本就不像是生过小孩子的女人,前卫的个性让她依然充满活力,为了生活,她封存了自己伤感破碎的心,不让外人轻易去触碰。
她当时很不好意思回离婚前的那家盲人按摩店工作,因为同事都知道她为了离婚还进了派出所,她觉得面子都丢净了。于是,她另外找了一家盲人按摩店打工,店老板是一个年轻人,先天失明,但生存能力很强,他能靠着盲杖一个人穿行在车水马龙的大街小巷,那种顽强的生活态度,给海棠的内心莫大的震撼,她始终用一句话安慰自己:“当你哭泣自己没有鞋穿的时候,你却看到还有人没有脚。”
那个盲人医生的按摩也做的相当不错,海棠之所以选择盲人按摩店上班,是因为盲人按摩相当正规,闲时还可以和盲人交流下手法,对自己的按摩技术也是很大的提升。因为处在市中心,这个小店有生意,有时还相当忙,来的都是真正累了要做按摩的客人,她一天也能做十来个小时的工作,因为店里包吃饭,她一个月也能赚下些钱。
那时正是夏天,她的家当很简单,二条牛仔短裤,两件T恤衫,一双旅游鞋和几双白棉袜,衣服虽说简单,但穿在海棠的身上却也不失都市姑娘的洒月兑。
为了存钱,她下班后总是走上四站多路去哥哥家睡觉,工作的辛苦她从不和家人说,怕惦记着她的父母为她操心,她的父亲已经退休,和母亲两个住在乡下,日子还算宽裕,只有海棠的婚姻让他们最不省心。母亲常说:“你什么都好,就是谈爱的事情上迷糊。”海棠最怕家人提及她的婚姻,更怕说到她的儿子,她怕自己忍不住落泪,她是不想让父母看到她脆弱的一面,怕伤到老人的心。
儿子永远是海棠的牵挂,她在日记中写道:“我艰难地走着往下走的路,不是因为前景如何灿烂,而是要对得起我的儿子,我把他带到了这个世上,我就要用自己辛劳的一生,为他铺垫一条坦途,让他踏上它,一路平安幸福!”她经常去儿子就读的学校,与学前班的老师沟通,她不想让儿子输在人生的起跑线上,也不想让他幼小的心灵因为父母的离异而添上阴影。每次去学校,她总是提上大包小包的零食,儿子的老师也是很为之感动,对她儿子也真是特别关爱,儿子从小成绩不错,这与老师对他慈母般的爱是分不开的,这也是唯一让海棠欣慰的事情。
那些日子,海棠最怕看到年轻的父母带着孩子逛街的场景,那种怡然自乐的母子亲情,会使她落泪,更加激起她对儿子的思念,那思念犹如一把锥子般刺痛着她的心。
每到年节,别人出双入对,她更是形影孤单,她害怕面对家乡父老,邻里乡亲那种殷切盼望她有个美满家庭的眼神,于是,节日便成了她的“灾日”。
日子在忙忙碌碌中度过,二个月后,海棠在原来店老板的邀请下,又回到了那个盲人按摩店,老板相当看重海棠努力向上的工作态度,她在店里生意也就要好些。当时店子也就五个人上班,但是大家相处还不错,海棠也是在这里认识明医生的。工作的辛苦让她每天倒头便能睡下,真是连做梦的时间也没有,盲人按摩是件很费体力的事,为了能赢得更多的客人,她的工作总是很卖力,辛勤的付出有了回报,她攒下了一点钱。
那时,她工作的店子因合同到期而不能继续经营下去,也就是1998年的夏天吧,她在一个好心的老教授的资助下,去了电脑培训班,学习办公文秘,但是,由于当时的DOS操作系统为英文命令,她学的不是很好,打字的速度也不是很快。加上心里老是想着按摩还能赚钱些,于是,学习了几个月后的她没能当上打字员,而是和另外两个盲人医生一起合伙开了一家盲人按摩店。
海棠利用打工积攒下来的人脉,把开的盲人按摩店经营得有声有色。最开始盘下的是一个五个床位的小店,经营一年后,加到了二十多个床位,生意也算是做得有模有样。在那个时候,她只觉得很累,没有时间休息,每天要熬夜值班到凌晨。尽管能赚到钱,但感情生活却是一片空白,偶尔也会有朋友帮她作些介绍,但大多是逢场作戏之类的男人,也很难有人能让她完全心动地付出真情。在海棠的心里始终有着刘国兴的位置,她总是在盼着与国兴重逢的那一天,感情的事真是无法用言语描述得清楚,尽管是在守着一个不可圆的梦,但是只有心中有梦,才能有生活下去的勇气。
经营着盲人按摩店的海棠在那条街上相当扎眼,有些流氓甚至认为她赚了不少的钱。有天深夜,店里员工都在楼上休息,海棠一人在前台值班,进来了一个四十开外的男人。她热情地与他打招呼,因为这人几天前来过,她记得当时递给他水喝时他反过来在她的肩膀上咬了一口,还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牙印,她那天只是回避了那人的无礼,认为是他喝多了酒。这种生意场上,总会有些难以应对的场面,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知他今晚又来了,进来就两手拦着海棠,顺手拿上了桌上修理胡须的刀具,用刀具在她的脸前晃来晃去:“我知道你这外地女人在这赚了不少钱,你看你怎么办吧,我今天就要在你这脸上留下些记号,划坏了就带回家养着,反正我也没有老婆。”这人凶狠的样子让海棠手足无措,她只知道不能让他在自己的脸上动刀子,弄坏了这张脸,可还怎么生活下去呀。她求道:“老兄,我哪里得罪了你吗?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把刀子放下吧。”海棠惊慌地说着话,泪水已经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她不知道怎么还会有这种无耻的男人,那男人根本就不理她的哀求,把她逼到了沙发上。也许是老天有眼吧,这时,正好进来了两个来按摩的客人,那个流氓趁海棠与客人打招呼的机会溜出了店门。
经历了这事,盲人明医生开始和海棠换了晚上的班。海棠也觉得生活中少了男人没有安全感,于是接受了好友燕子的介绍。燕子带来了那个男人,只说他用钱很大方,具体做什么工作不清楚。那人言语不多,个头不到一米七,姓张,自己介绍是做广告生意的。海棠也算是风月场上的生意人,最擅长的是交际。她亲热地叫他张哥,之后这张哥邀请她们去听歌,听完歌之后又霄夜,霄夜后又请着泡澡。一个晚上就花费了两三千,这样的消费让海棠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她认为男人没有钱也就没有能力,海棠最大的缺点就是虚荣心很重,自己每月七千块钱的收入就能花掉三千,主要用于买衣服,还有看望父母和儿子。当时一个普工的工资每月也就一千多块钱,所以找个工人做老公的想法海棠是从来也没有过,她害怕清贫,她要远离贫苦的生活。
第二天张哥又打来电话,邀请海棠出去玩,她又是带着女友一起去逛街。张哥用钱很爽快,海棠尽管觉得他没什么太多的文化内涵,但他也能赚得到钱,还能把钱花在自己身上,也算过得去了,于是想进一步了解一下他的为人。他去了张哥的家,他的父母看上去很慈祥,在家做了丰盛的饭菜,而且非常可口,对于离异的海棠来说,这家人的聚会让她觉得相当的温馨,张哥也接来了他的女儿,那是个长得很清秀的小女孩,有着张哥前妻的影子,海棠也很快和她交上了朋友。
她心想,还没看过张哥的离婚证,可别当个第三者,于是张哥拿来了法院离婚的判决书,这让海棠放下心来。当她问起了张哥广告公司的情况时,他只是说别人在帮忙打理,海棠自认为他是个暴发户,只投资而不懂得经营,也就没有多问。
开始认识时,张哥每天都带着海棠去火车站附近的酒店住宿。住了二十来天的时候,海棠也觉得他这样的开销太大了,便建议他租房,于是租下一个租金每月八百的二室一厅,张哥很爱干净,每天的衣服都要熨斗整理,做的饭菜也很好吃,海棠甚至认为人无完人,只要他对自己好,自己爱不爱他不重要。张哥朋友不多,但是带着她见过一位公安的朋友,这更让海棠更觉得他是个有正经生意可做的人。他没有太多的交际,每天早上五点才回到家来,他说他还在做些代售火车票的业务。
春节的时候,海棠把张哥带到了乡下父母家,让父母觉得她是找到男人了,不用再替她操心。
相处在一起的时间越久,人的坏毛病便会暴露出来,张哥开始不允许海棠与男人有太多的交往,这对于做生意的海棠来说是个难事,没有正常的交际,是很难把一个店经营好的。记得有一次,海棠在陪着店里的回头客人吃霄夜,张哥竟然对海棠大打出手,用椅子扎伤了她的腰,就差点把海棠从三楼推下去,之后她在床上睡了二十多天,心灰意冷的她觉得这不是他要的生活,想离开这个男人。
张哥看着海棠带着伤睡在床上了,也有些后悔,每天端茶倒水的侍候着她,海棠能下床走路的时候,就到店门口贴上了门面转让,他要彻底的离开这个男人,就必须把这个店转让出去,让这个男人再也找不到她。
那天,一个铁路公安的朋友告诉她,张哥的外号叫小张宝,是火车上有名的惯偷,有过吸毒史,这样的事实对于海棠来说是个更大的打击,她从小就是个出了名的好孩子,家里父母对她也有很好的家教,怎么会容得下一个小偷做自己的男友,她向他提出了分手。
可这张哥一听要分手,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跑到店里去砸店子,还扬言要去伤害她的父母,他知道海棠最孝顺父母亲了。这次海棠是真的害怕了,父母可是生她养她的亲人,怎么能让自己的事牵连他们呢?!她拔通了110的电话,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并在民警的帮助下,搬离了那个恐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