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军夫妇歇息了一会便开始杀鸡,海棠则在一旁洗些青菜,再把饭用电饭锅煮上,加了三个人,饭自然得多煮点,海棠听过很多关于乡下人进城因主人家饭煮得少而不敢添饭的事,所以特意多放了点米。
他们夫妇动手做好了菜,海棠则摆好了碗筷,又把厨房的地拖了一次,杀鸡什么弄得很脏了,最后洗了手她才上桌。
霍伯特直到海棠上桌才拿起筷子,他们夫妇自然也跟着没吃,只有小孩子夹了一块鸡肉在啃,海棠说其实不用等我,再等饭菜就凉了。他们没有答海棠的话,纷纷拿起了筷子。
建军先敬了霍伯特鸡肉,他的话比较多,和霍伯特聊起了在美国怎么开饭店的事。对于往事的回忆让霍伯特处于兴奋的状态中,海棠只是听着,他说那时从缅甸去到美国后,一家人租住在一个小套间房子里,语言不通,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他的老婆在缅甸是小学教员,当然这个是二任老婆了,因为会说广东话,她先找到一份社区的工作,但薪水不高。再把三个小孩子送到附近的学校念书,幸运的是三个小孩子天性聪颖,语文天赋好,英文学得很快,他自己最后是通过一个华人老乡的介绍才进了一家中餐馆洗盘子。
霍伯特的文字表达能力不是很强,至少是不会渲染气氛,但海棠的想像力比较丰富,于是,一个拥挤的小房间里,三个小孩子睡在一张大床上,最小的儿子抱着一个面包在床上啃着。霍伯特夫妇则睡在一张加在房间里的钢丝床上,旁边还摆了一个小饭桌。房间甚至没有电视,霍伯特由于洗了一天的盘子累得不行,澡都没洗衣就睡下了。这种图像在海棠的脑海形成后这故事就变得有趣多了。
霍伯特说最糟糕的是那房子没有装暖气,那个冷呀,就像在我们东北冬天没有烧炕一样,刺骨的寒冷真让人受不了。海棠最怕冷了,听到这,她初秋里打了个寒颤,也想像不出他们用什么取暖的了。只是想他们反正都熬过来了。
他说在餐馆洗盘子是四个大池子,先用一个大筐子把碗收起,然后提着在放着清洗剂的开水里用力抖动筐子,待剩菜这些抖下来便在旁边的开水池子提着筐子清洁第二遍,第三个开水池子清洁第三遍,第四个池子沥干水,那个盘子洗得可干净了,然后很烫手的时候就要收起来,一天下来的工作很辛苦。
他不懂广东话,餐馆人都是广东人,交流有些困难,他也只得跟着学上几句。他在闲时会去厨房帮大师傅切菜,尽管那不算工钱,他还是做得很认真,因为不想一直这样洗盘子,他在偷学大师傅炒菜。广东菜做得清淡,霍伯特的家乡可是吃辣椒的,他吃不习惯,有时会带两生红椒在身上,吃饭的时候吃上两口。
他吃辣椒的模样有天被饭店老板看到了,老板觉得这个个头不高,不擅交流的中年男人很实在。便坐过来和他用国语攀谈,说他也很喜欢吃辣椒,但还没生吃过,便拿了一个试试,呵呵,太辣了,呛得他眼泪都出来了。从此,他和老板交上了朋友。被安排到厨房当小工,后来有一次烧菜还因油起火烫到脸了,说到这,他在脸上模了一把,海棠说话了:“你可太幸运了,一点疤痕也没有呀。”
听她这一说,霍伯特欣慰地笑了,后来他在那学了不少特色菜的做法,打了一些日子的工,也小有积蓄,便辞去了工作,想开一家小饭店。饭店老板很不舍,说只要他愿意,随时欢迎他回去。
海棠听着他平淡的叙说,心里一丝苍凉浮起,人的一生,都是经历着不同的际遇,你坚强地走过来了,幸福就在不远处向你招手,他,现在不就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