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碎步强行将无音拖拽到门外,点指一个召唤,修夜名下的离火行云迅速出现在久央足畔,在无音盯着离火诧异间,久央早已带着无音瞬息万里,眨眼降临到一片人间城外山林。
好一会,无音终于回过神来,教育的话尚未说出口,却是先被久央一阵嬉笑打断丫。
“成了!”
“什么成了?”
“离火易……”‘主’字尚未说出,久央大眼转了转改为“太容易驾驭了!”
“容易?”无音颦眉“央儿怎么会驾奴魔君的飞行法器?”纵使是泰山崩于面前而不乱的无音,此刻都难免忧心起来“此等魔物,你?”
“师父是说离火行云??”久央拽着无音拇指向城里冲刺,漫不经心的应“或许是因为我在修夜身边待的久了,有他的气息,所以它才会听话被驾驭。”
“离火认主能力极强,若是没有强大胜它的魔气镇.压,它又怎会听从?”
久央蓦然驻足回眸“嗯?”
无音同样止住被久央拖拽的步伐,眸光幽深转向某个不知名方向,凝重陈述“央儿,这并非好事。媲”
“可我没有刻意控制它,我没入魔。”她咬了咬唇“师父要信我。”
“师父的央儿自然是善良的。为师只是担心你……这种魔云臣服的征兆,或许,是因你体质的原因。”
“体质?”久央顺着无音视线远眺,轻云几缕悬挂与明净高空,青山如黛郁郁葱葱,那偶尔飞过成群山林游鸟遨游,不经意间组成一派山水大气写诗。
只是这山水景色虽美,却不及师父仙姿摇曳半分。
而这种仙姿风色,怕是也要因为某些事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吧……唯有惜了现在。
在无音看不见的地方掩去眸子创伤,久央收回视线,再度浅笑时明媚娇艳“师父理会这些无聊的做什么?倘若师父不喜欢,徒儿日后不用了便是。师父我们进城吧??”
“央儿,不要忽略问题的本质。”无音依旧忧心“或许有时……为师是说偶尔,你有没有发现你自己乃是烈火之体?”这火红的头发,绯色的剪水双瞳,这烈火红莲的气息,这……
太多太多,足以明显证明一个问题————久央根本不是纯种狐族!!
“央儿可知,狐族乃是阴寒之体,甚惧阳性桃木的?”
无音隐隐担忧将久央拽到身前,垂眸细细打量久央精致眉眼,她头上还有着西界飘落的艳泽桃瓣,应着此刻她眉宇一片天真喜悦,夺目生辉的美态,却越发让无音不安起来。
自己怎么就没发现,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注意到————他的央儿从来都是不畏桃阳!!甚至甚为喜爱桃花烈火!
桃木乃是与狐族相生相克!可她怎么……
“央儿,你,你以前在看见西界桃林时,有没有什么别样的感觉?”
“师父紧张这些做什么?”
“回答为师。”
久央好笑歪着脑袋“有啊。”
“真的?”无音长吁口气,似是放松“那是什么感受?难耐么?有没有被灼烧克制的感受?”
“克制?”久央澄澈大眼眨了眨“不至于,我只是很喜欢,那十里绵延的芳菲,我恨不得自己都变成一棵树,与他们朝夕相伴!是亲近的感觉啊师父。”
“亲近?”居然与烈火亲近!?无音诧异凝眉又紧张追问“那央儿怕水么?”
水火不相容,烈火红莲之体,那她应该是与水相克。
“怕?”久央羞怯笑弯了远山眉“央儿不会游泳,还是,会怕的……”
“……”这跟游泳什么关系?不过还好,还好她没有回答给自己那个惊人的答案,如此,便也安稳了。
烈火红莲而已,也许生在天生火性狐族躯体,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师父,师父我们现在可以进城了么??”蹦跳拽拽无音衣袖,久央几乎贴到无音身上撒娇“师父,我们进城吧。”
无音眼下还在担忧着红莲烈火一事,当下恍惚应了声“好,既来之,只能如此了。”
…………
城上风光烟雨乱,城下烟波春拍岸。
久央拽着无音沿着一条百姓赖以生存,被称为‘母亲河’的绿波岸堤游荡,河边时不时有着富家公子会眼尖扫视到岸边久央与无音,都会为之心念一动而乱出言逗弄几句。
对此久央只是一搅自己略微零乱的青丝,将其置之不理,而无音则是不动声色皱眉,一个幻型术罩在久央身上,将其变为与自己装扮庸俗差不多的女子模样。
似乎很满意眼前这个头戴围巾身披麻袋衣着的久央形象,暂且放下纷扰,无音的唇角不受控制向上挑起,这种发自内心的愉悦,乃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毫不顾忌展现。
怕什么?他现在可有久央的亲手‘伪装’打扮护身,真心笑一笑总是没问题的,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当做仙界奇谈。实际上无音经常会笑,只是不同于修夜那种狡诈伪装,他的笑乃是善念所使,心怀恩泽象征性勾唇,那只是在证明,他并不是一尊被人膜拜的神像,他也是有生命有血肉的存在。
却不想,自己每次稍稍挑起的唇角,被看见的人事,都会被认为那是在为慈悲众生而欣慰。甚至只要那弧度再大些,他们都会受宠若惊当做神迹来颂扬传播六界。
他虽然至诚守护苍生,却不至于永远为天下六界而微笑,不想被人误会,久而久之,无音便养成一种,唇角始终若有似无的温吞,不足以担起‘微笑’二字,却不知与使人认为那是面部表情的孤高。
他的内心放眼这四海八荒,除却与自己恒古遗世而来的修夜,或许真的再无人能读懂。
这是一种心心相惜彼此克制的存在,他们强大的孤绝,只有彼此才懂————如若不是立场俯视苍生角度不同,也许他们将是一对知己好友。
可,没有如果……
他永远为征服天下的游戏,而破坏他拼尽心血守护的苍生。
“其实,你想要的天下,无人与你争夺,它一直就在你的足下……”不记得多么悠久以前,自己曾对修夜说过如此一句忠告奉劝,却只换来后者孤浅一笑。
他说“我不稀罕。”
对于一个抛弃的垃圾世界,他不稀罕天下崇敬,只是想要毁了,向来如此为所欲为。
…………
…………
“师父?师父??”拽拽无音衣袖,依旧唤不回其心神,久央发狠,放肆转了转大眼,贼笑一声抓起无音白玉手掌便是‘啊呜’一口。
吃痛下意识将手掌缩回,无音看见小徒弟不怀好意精亮的眼睛。
“央儿,你是女儿家,不可如此不知礼的。”
“谁让师父你走神?”久央奸笑越加诡谲“央儿只是好奇那被你大略遥望的方向,师父真是……”想了想,掩袖而笑挪揄道“……性情中人。”
顺着久央纤纤小手望去,无音有那么一瞬愣中,而后面颊竟开始可疑红晕起来。
———对面河堤雕镂画舫,一派衣衫大胆风情女子,此刻正若有似无的向这边抛着如波媚眼。
无音迟疑垂眸扯了扯自己轻纱衣袂,扭头不明所以望向久央“为师方才失神,并未注意到那是什么地方,不过……为师这身装扮性别分明毋庸置疑,她们究竟在遥望什么?”
久央闲闲抬眸,抬手又一指女子身后的男倌“或许,师父应该注意的是他们更为热烈的眼神。”
无音“……”
“徒儿看姑娘,姑娘看师父!呃……男倌也看师父!”摇头晃脑又补上句“妙哉。”
“……”
看着无音越加红润的脸颊,久央心满意得继续添油加醋“纵然活了几十万年,师父魅力依旧不减当年!”抬手又指向另一边岸堤给无音看“而且还老少通吃!”
“央儿,回吧。”无音无奈颦眉,撩起衣袖作势遮住脸颊,却是久央先他一步将其制止住“师父躲什么?这叫雅俗共赏!你看徒儿如此模样扮相都是自在的很。”
那精亮的大眼盯着无音好像在说‘咱要有颗大自在的心,师父,来吧来吧,比比咱们谁更恶俗!’
久央拍了拍无音肩膀表示支持,顺带将其往河堤边沿推了推———让对面之人再看清些无音本尊扮相同时,自己不忘摆个造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