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了梦蝶,程峰晾好洗完的衣服,又帮她盖好被子,忽然想起了什么。轻轻拿出梦蝶的胳膊,拉起她的手。
纤细的手指上干干净净,程峰怀疑自己记错了。又轻轻拉起另一只手……
程峰坐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或者,梦蝶的心,他根本一直就没有抓牢。
轻轻拉开抽屉,那只红色的盒子安静地躺在里面,程峰还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希望是梦蝶游泳或者玩耍弄丢了。
但是,那颗程峰精挑细选的钻戒,的的确确安放在盒子里,显得那么孤单无助。
看着那颗钻戒,程峰从与梦蝶街头雨中偶然相遇的那一刻想起。
从他去学校参加篮球赛再次雨中偶遇梦蝶,到编着一成不变的谎言去学校拜访“老师”却请梦蝶出来吃饭;从梦蝶退学,他找梦蝶找到快要发疯,到巴黎之行,他第一次对梦蝶表白;从梦蝶晕倒,到本想送出戒指却惨遭梦蝶醉酒吐槽;从他在酒店房间对梦蝶开玩笑,到圣诞夜在志勇家接回失魂落魄的梦蝶再次在酒店过夜……
程峰从头到尾想了很久很久。
他觉得自己很像一个人,他很像静如。
从小到大,身边不乏追求者,不懂得什么叫做失败。梦蝶的犹豫不绝反而成了他越战越勇的动力……想到这里,程峰很怕,他真的很怕,他,爱梦蝶吗?是怎样的爱?无法征服的占有欲吗?
程峰想起了五一晚宴后爸爸妈妈的话。本来他一直没当回事,以为就是爸妈看惯了静如从小到大的脾气秉性,一时不习惯梦蝶。现在想来,梦蝶可能从始至终没有死心塌地地爱上过他。
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从最初的相识,到一路走来。他知道,梦蝶对他是很有好感的,可是,好感就一定会变成爱吗?爱,是一辈子的。是一个人,决定一辈子和另一个人默默相随。
梦蝶那迟疑的眼神总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他心中的那个梦蝶不再是学校里那个和他斗嘴耍贫的小丫头,她有着点忧郁,有着些文静,喜欢发呆,唯一没变的就是那张嘴,还是那么幽默会讲笑话,很善解人意。
再翻看梦蝶手机中的照片,程峰边看边笑,那个女孩才是他的最爱。可是,为什么却是他第一次见到呢?不知道以后是否还有机会遇到。
那么他与梦蝶呢?难道,只是似曾相识?
总以为很了解很熟悉很应该成为自己女人的那个小女人,现在看起来,却好陌生。原来她的笑她的疯她的活泼都不属于自己。
程峰忽然就感觉好累。
从年后到现在,他一直在忙玩具厂的事情,服装厂那边基本上都是静如独自一个人在管理。静如从年后刚刚接手这个厂子,他却没有给她更多的支持和帮助,一切都在靠她。
而现在,玩具厂这边眼看利润下滑,也是静如在想办法,利用新厂房开创了静如布艺工作室。帮他分担了不少压力。
本来想想,该商量和梦蝶的婚期了。
程峰回头看了看睡梦中的梦蝶,他忽然想,如果分手呢?何必让梦蝶为难?何必非要等梦蝶说出口?何必要等到不得不说的那一天再去面对?
苏一朋这天晚上其实也喝了不少,但是肯定没到梦蝶那个程度。
他今天一定要把梦蝶拉过来,是因为他马上就要被调走了。
总公司来了调令,将他升职为华北地区总经理。一个星期的准备时间,他就要去北京了。
在这个聚会上,他没有提一个字的离别。
他用梦蝶的手机帮她拍了很多很多照片,因为他不知道梦蝶以后是否还有机会再参加一个如此开心的公司同事聚会,他看到梦蝶笑得好开心,玩儿得很疯。
他也让同事们帮忙给他和梦蝶拍了许多照片。
他去北京任职,按照上面的意思,是可以带一个自己身边的人过去的,因为是陌生的环境,他可以带一个默契的助手帮忙。
但是,可能梦蝶要结婚了,他不确定,非常不确定梦蝶是否能跟他走。
躺着床上,他竟然有着小小的失眠。
想起刚才程峰的表情,满脸的嫉妒,他觉得有点可笑。
是的,刚才他是故意的,故意把梦蝶搂得那么紧送回去。其实梦蝶还是可以勉强走好的,不过当他的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她就顺势很舒服地靠在了他的肩头,很会偷懒的丫头,他又笑了。
再想起那兜儿湿湿的衣服,苏一朋又是一脸地坏笑,他想象得到程峰气愤到快要爆炸的样子。
忽然,苏一朋好像想起了一件事。
今天的聚会,没有被什么东西不停地晃眼。那个东西晃了他快一个月了,今天忽然没晃眼。
梦蝶今天没戴她那个大大的钻石戒指。
苏一朋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她怎么没戴呢?忘了?不会,梦蝶不会忘记这么重要的饰物。丢了?更不会了,梦蝶喝了那么多酒都记得把自己的钱包手机放在桌子上,走的时候换了干净衣服后还记得装好带走,她不会那么马虎的。
苏一朋忽然发现,自己心中充满着喜悦。
这个世界真不公平。
同样的一件事情,就是有人哭有人笑。
幸灾乐祸?这形容词儿有点大了,不过,又有多少差别呢?
苏一朋更失眠了。不对,是兴奋。
满屋子乱转了一圈儿,忽然发现还有啤酒和小菜剩下。他独自开了一瓶啤酒,戴上无线耳机,打开音响,一个人开始在屋里发神经。
最终的结果就是,聚会上没喝多的他,自己一个人给自己灌醉了,表情赛梦蝶,也乐着睡着了。
程峰,真的感到很疲惫,却又无心睡眠。他独自开着车,不知不觉开到了静如的家门口。
已经很晚了,再上去敲门很不适宜。程峰不由自主打了静如的手机。
静如已经睡下,忽然听到手机响,吓了一跳,以为有什么事情发生。
“喂?谁?哦,程哥啊。”
“静如,睡了是吧?”
“啊,是啊,有事吗?”
“……”
“怎么了程哥?”静如听到程峰忽然沉默,有点紧张。
“我好累,我觉得好累,你能陪陪我吗?”
从静如卧室的窗口望下去,楼下停着一辆孤单的宝马,车灯默默照亮了前面黑暗的道路,却是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