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远比小说更残酷。作家的笔锋再犀利,也不如真实的生活来得艰辛。
恋爱时的浪漫和激情与婚后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总是那么的不搭调。浪漫一遇到现实,难免低头。
苏一朋尽管是名车名表名牌服装,却没有一样是属于自己的,车,公司配的;表,某年,他是华北地区销售年度冠军,赢来的奖品,当然,就算是自己的;衣服,大部分是公司的工服,也是公司统一发的。
只有这间小小的地下室和身边的梦蝶,完完全全属于他。
躺在床上,怀里抱着睡得如同婴儿般的梦蝶,苏一朋却常常失眠。
靠着两个白领的工资想要在北京立足,还想买处大宅子,别说什么宅子了,就是买个小独单都是奢求。
苏一朋开始琢磨着自己做点什么,否则……苏一朋想起了白天在公司上演的“惊心动魄”的一幕。
公司总部那边有个肥差,让北京公司派一个高级秘书兼翻译,派一个高级工程师,三个技术员和一个生活助理,去非洲马里的项目部协助工作三个月。工资是原工资三倍,不算加班费,还另有福利和额外的奖金补助及回来以后的特别假期。
公司里的所有职员都疯了,都争着抢着要去。
自然是先考试后面试,最后分不出名次的几个人——投票参选。
实在没辙了才想出这么个招儿来,真是打破头啊!十几个高级工程师排着队等那一个名额的投票结果呢,看到这些,苏一朋也快疯了。
没想到现在这些人根本不看你派去哪里出公差,哪怕你让他下地狱工作仨月呢,估计只要福利待遇好,再加上高额工资和奖金,也一样都打破头争着去。
梦蝶自然是豁出命一样的去争那个秘书兼翻译的美差。
把当初做翻译的时候和同行们抢活儿的本事都拿出来了,真是玩儿了命了。
苏一朋却不停在后面偷偷给她拖后腿。
第一,苏一朋认为梦蝶身体不好,他很担心她过去以后,繁忙而紧张的工作会把她压垮;第二,梦蝶是个要强的性子,凡事做不好不罢休,而非洲马里那个项目,却是个出力但不一定讨好的工程,别人去,差不多也就得了,梦蝶要是过去,她自己累垮了不说,搞不好把同行的几位也能累趴下;第三,这新婚燕尔的,苏一朋也是舍不得。
在投票的时候,苏一朋作弊,偷偷拉拢身边几个走得比较近的哥们儿,叫他们别选自己老婆,他说他舍不得,哥们儿们自然明白,哈哈一笑也就顺了他的意思。最可恨的是,苏一朋自己也没投梦蝶一票。
梦蝶一看唱票结果就知道有问题。立刻给苏一朋堵办公室里面问个究竟。苏一朋到最后也没抵抗住李梦蝶的狂轰乱炸加狡诈阴险的双重手段。不但自己招了,把那几个哥们儿也都供了出去。
“你,你,苏一朋,你疯了你!!!这么肥的差事,外面的同事们都快打破头了,你竟然不投我的票,还,还,还拉拢你哥们儿不投我的票,你真是疯了!”梦蝶跟苏一朋急眼了。
“梦蝶,梦蝶你听我说。你身体又不好,我这不是担心你……”
“你担心我!你怎么不担心别人去啊,公司那么多人呢,你怎么不好好关怀关怀?”
“你,你不是我老婆吗?”苏一朋紧着陪笑脸。
“我是你老婆你就可以随便把我的好事儿毁了啊你!你真是疯了苏一朋,这么高的工资,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支持我就罢了,竟然还去拉拢别人不支持我,你,你等着,你等着,回家咱们再算账!”
梦蝶摔门就出去了。
门口几个偷听的同事赶紧假装做自己的事情,偷偷看梦蝶走远了,一个胆儿大的哥们儿推门进了苏一朋办公室。
“苏总压压惊,压压惊啊。”说着,递给苏一朋一杯水。
苏一朋接过来,刚要喝。
“没给我们哥儿几个供出去吧?”这哥们儿接着说。
苏一朋水杯刚送到嘴边,听到哥们儿这句话,干咳了一声,低头准备继续喝水。
“喂,你都招了是不是?”这哥们儿一坐在苏一朋对面的椅子上,一脸地无奈,“苏总,我们哥儿几个平日里待你不错,你,你这不是害我们嘛。”
“行了行了,一边儿玩儿去吧,我这儿够闹心的了。”苏一朋没功夫跟他开玩笑。
“这么着吧,不还有个生活助理呢吗?让我去吧,啊?”这哥们儿的用意原来如此啊。
“啊!你小子居心不良啊!在这儿等着我呢。”苏一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们几个可是我的左膀右臂,你们走了,我可要重新招人了啊。”
“你就吓唬我们吧苏总。”
……
苏一朋半夜里睡不着觉想起了白天这段子。
梦蝶下班到家后好像已经消了气了,不过还是假装生气的样子罚他刷碗。苏一朋知道梦蝶不会和自己没完没了,可是,梦蝶不也是为了钱嘛。
为了那个工资和福利,好好的一只小蝴蝶竟然在他面前变成了一只大黄蜂。吓死人了。
苏一朋想起来梦蝶当时发火的样子,后脊梁就发冷,脑门儿就发麻。太可怕了,一个小女人,为了和同事们争一个出公差的机会,能变成一只老虎。
苏一朋闭上眼睛,把怀里的梦蝶搂紧了些,低头亲了亲梦蝶的额头。
滚烫。
苏一朋赶紧用手去试梦蝶的额头,果然,发烧了。
怪不得睡梦中的梦蝶一直往他怀里缩,肯定是因为发烧觉得冷。
开灯,找药,倒水,然后准备唤醒梦蝶。
叫不醒。
苏一朋慌了,用力推着梦蝶,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
梦蝶终于睁开了半只眼睛。
“梦蝶,快,你发烧了,起来吃药。”苏一朋说。
梦蝶半眯着眼睛,看也没看,拿起药放嘴里,灌了口水就又躺了下去。
苏一朋不敢睡了,他担心梦蝶如果高烧不退的话,是不是需要去医院打一针。
抱紧了梦蝶,他想:“是时候该考虑自己做点什么了,这样下去,靠两个人的工资,就算累死,这辈子,不,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买不起北京的房。”
梦蝶瘦弱的身体在苏一朋的怀里显得那么小,那么单薄。
苏一朋抱着梦蝶,不时伸手去模模她的额头,直到梦蝶的额头见了细小的汗珠,温度渐渐退了下去。
“今天的坚持是对的,不能让她去那么远那么艰苦的地方出差,要三个月,三个月啊!她这样的身体,怎么可以?”苏一朋渐渐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心中却还在为了白天的事情感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