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个晚上,他给了她恐怖的记忆。她拼了命地踹他,甚至后来不得不拿出最“绝命”的一招来,伸脚踹向他致命处,这才在他的怒吼中得以挣月兑。
奔出他的房间,偌大的傅家仿佛夜晚里的迷宫,原本那些早已熟悉到闭着眼都能走得通的院落,那一晚却让她跌跌撞撞,险些找不到了方向。懒
她独自坐在没有人的花园里哭泣,水中刚刚绽放的荷花在夜色里静静地香,淡淡荷风抚慰了她的心伤。
天光微蓝的时候,她还是溜回青爵的房间。
地面上的脏污还没来得及收拾,这是她的责任,她得做完自己该做的才走。
踩着幽蓝晨光,她极小心推开他房门。幸亏傅家工人定期给古老的门枢加油,所以她很幸运地无声推开.房门……
房间里只有地面上被晨光熹微照亮,她手脚麻利地蹲下来收拾。收拾完了转身就走。又到门槛前,看着天际那一点一点的亮起,这才更清晰意识到,真的是要离开了。
这一别也许多年再难相见,甚至,有可能今生再不会相见。
这样一念,之前所有的恨意便都远去。满心萦绕起的,都是那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
纵然自尊千万不允,她却还是立在原地,向他床榻的方向,望去。
隔着半明未明的晨光,隔着整间房子的距离。幽暗里她只看见他朦胧的轮廓。她轻轻叹了口气,终于迈出门槛去。虫
这一去山高水远,只希望她不在的时候,他能善自珍重吧。
那时傅家所有人还都没起身,走在廊檐下,她只觉身后似有簌簌声音。晨光青蓝,她终究是小姑娘,害了怕。都说深宅大院中都藏着不得伸冤而不愿离去的冤魂,净璃不由得毛毛地望了望身后。
那些粗大的朱红廊柱隔绝了视线,深幽的廊檐下看不见一片身影。
净璃只得转身,摒弃了心底所有的希冀,努力地抬脚离开……
那年她有记忆地第一次来到傅家,便是在那粗大的朱红廊柱后看见了那桀骜的男孩儿;这回走了,却不敢希冀他依旧会立在红柱之后静静送她。
如今已是经年,净璃想起那分别的一刻,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公车上邻座是一位胖胖的阿姨,阿姨看她落泪,便低声问,“姑娘,你是哪儿不舒服啊?别哭别哭,阿姨的女儿也跟你差不多一边大。什么事儿跟阿姨说说,啊。”
净璃急忙抽出纸巾擦干眼泪,摇摇头却努力笑开,只问,“阿姨,您害怕分别么?”.
下了公车,净璃回头。韩赓的身影一直在身后。她知道,从她早晨离开家门,韩赓就一直跟随着她。却不上前来打招呼,却也不离去。她坐上公车,他的车子就在后头静静尾随。
净璃轻轻叹了口气。
抬头看传媒学院的大门。在这里三年多,却从没有一日如今天这般觉得这大门高大巍峨。仿佛要走进这大门去,要轻轻屏住呼吸才行。
净璃再深深吸了口气,终于还是抬步走进去。
再想逃避的,却总要面对。
她害怕他当年的盛怒,可是她更害怕的——却是那在幽蓝的晨光里,分别的那一刻。
她知道自己也许不是很勇敢的人,所以她害怕分别.
净璃没回宿舍,直接走向教学楼。时间还早,阮灵她们还都没从宿舍出来。净璃将书包放在课桌上,起身进卫生间,掬了一把冷水泼在脸上。好在她上学的时候素颜,所以不担心会如同其他同学一般花了妆。
抬头看镜子,看透明的水珠一串串从面颊上滑下来。净璃目光却一窒。
隔着卫生间里仿佛带着雾气的镜子,净璃看见夏凉正抱着手臂,冷笑着站在她背后。
夏凉将净璃扯进无人的班级小教室。同学们都会去阶梯教室上大课,班级的小教室就无人来。空落落的房间里,桌椅横七竖八着,一片凌乱里夏凉挑起柳眉,“顾净璃,你真了不起啊。如今又加进来一个韩赓——哈,一夜深情,顾净璃你真是厉害!”
净璃皱眉,“无论我做了什么,都无须与你交待,更不劳你费心。”
“没错。”夏凉伸脚踢开一个碍事的凳子,一步步走到净璃眼前来,“其实,我反倒更愿意听见你跟韩赓乱来。只有这样,青爵才能对你死心,他也才能更心甘情愿与我订婚。可是顾净璃,你却没资格让我哥为你这么伤心!”
净璃猛地抬头怒视夏凉。
夏凉双目凉透,“我哥为了你,去跟韩赓打架!我哥是什么样的人,你该知道——他向来言行谨慎,从来都是言语温柔,可是他却为了你,跟韩赓在大马路上打架!”
“派出所打电话来,告诉家人去领人。我没敢告诉我爸,是我去的!从来都没有污点的我哥,竟然为了你被抓进了派出所,狼狈地一脸血污!”
净璃轻轻闭上眼睛。
昨天夏天狂怒地扯着韩赓离开,净璃想到会出事,却没想到会闹到这么严重。
夏凉凄凉地笑,“我哥,现在怎么说也是个公众人物。本地多少目光都盯着他负责的港口那个项目,顾净璃你该知道!可是他打架进派出所的新闻闹出来,外界就会说他冒失、莽撞、不堪大事!顾净璃,你自己想跟谁过夜,这事情小,我也懒得管;可是你害了我哥!”.
净璃伸手扶住身边的桌椅。
却仰头,明媚轻笑,“夏凉,
我从没叫你哥哥这样为我去发疯过。我昨晚甚至对他说的很明白,我不希望他再来找我,不要再跟我有任何的瓜葛!”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净璃轻轻摇了摇头,“我这样说也许虚妄,可是我还是希望他能明白:如果时光可以重来,我宁愿从来都没遇见过他。”
“如果从来都没遇见过,也许现在他依旧是白衣无染、笑容清透的男子,如夏天一般温暖,而不是如今日一般的……”净璃揣度了下用词,“而不是如今天一般的,机关算尽!”
“顾净璃,你这样就想撇得一干二净?”夏凉瞪大眼睛,扬手便向净璃挥下来!
净璃却静静地伸手,便一把捉住夏凉的手腕,“夏凉,拍摄《画心》的时候我容得你打我,因为那是为了拍戏!可是戏外,你别以为我再会受着你的!”
“顾净璃,你不要脸!”夏凉气得浑身哆嗦,“你一脚踏三船!跟青爵不清不楚,跟我哥也是欲拒还迎,如今又跟韩赓过夜!我真是佩服,真是什么妈生出什么样的女儿,你妈一边跟傅伯伯同居同处,一边又勾.引了你爸——你如今比你妈还更上一层楼!”
“啪!”凛冽一声,在静静的教室里凄厉炸开。
夏凉捂着脸颊,不可置信地瞪着净璃,“顾净璃,你打我?”
净璃的掌心被震得通红。就算是打人的,其实自己又何尝不会痛?
“我打你,是为了你对我妈的不敬!夏凉我告诉你,不管是谁,如果敢在我面前这样污蔑我妈,我一定都不会放过!”净璃双眸喷火般。
夏凉捂着脸颊,从震惊却缓缓转到了得意,“……只可惜,这话却不是外界的传言,而是从傅家内部传出来的。顾净璃,傅家人比外人更了解在那深宅大院里发生过什么——也许你妈只是在你面前扮作圣女呢,其实她早跟傅伯伯干过见不得人的事!”
“夏凉,你欺人太甚!”净璃气得几乎化身小雌虎,就要扑上去跟夏凉拼命!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稀稀落落的掌声。那掌声一点诚意都没有,仿佛倒成了一番奚落。
净璃和夏凉都一愣,转头望向门外。
门缝缓缓打开,露出青爵那张冷酷到冰冻的脸。他甚至是笑着的,却更让人心底寒透。
“青爵,你怎么来了?”夏凉见是青爵,下意识想要遮掩。
净璃则愣在当场。还没做好准备如何面对他,他竟然就这么猝不及防出现在了眼前。
青爵只望夏凉,挥了挥手中的手机,“其实,我想也许这段录音该给我爸听听。夏凉,傅家的规矩你从来就不真的知晓。不管傅家可能会传出什么流言,但是在傅家内部,那个拥有绝对权威的只有我爸。如果你想要进我们傅家的门儿,我爸的意见将决定你未来的日子过得能不能顺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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