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璃走进女乃茶店,轻轻拂落肩头轻雪。女乃茶店里坐满了人,大多是学生和白领的年轻情侣。这样的初雪冬日,这里的确是很棒的约会地点。
“净璃!”老曾远远便望见净璃,伸着手招呼。
却不想,老曾的喊声惹得店内的顾客都抬头来看。幸好净璃颈子上有丝巾,方没惹来太大的关注。悌
老曾过来就笑,压低了嗓音,“看,我日后都不敢跟当年这样大声叫你了。净璃,你也火了。”
净璃面上一红,赶紧向老曾微微躬身致意,“大叔,您又开我玩笑。他呢?”悌
老曾就笑,指着柜台里头,“喏。”
净璃一步步走过去,心仿佛都被后厨传来的热气给洇湿。他跟她当年会在放学后或者周末来;后来青花和月成名,他便不敢在随便的时间来,只能在夜半忙完了,赶来喝一杯,跟老曾斗斗嘴。今天这样的时间,客满,他能来却不敢坐在店堂里。净璃看见,他正站在厨房窗口,穿着店内伙计的工作装,正在笨手笨脚地擦杯子。谀
他这样,也只是为了等她来吧?
净璃深深吸了口气,进了更衣间穿上女乃茶店的招牌乳黄围裙,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杯子,只静静说,“我来吧。”
跟老曾结识这么多年,净璃也会在周末或者是寒暑假过来帮忙,对店中的业务都是熟稔。青爵望见她来,目光便一柔。净璃感受到了,却努力当做没留意到。谀
终于送走了一波客人,老曾抬腕看了看手表,“嗯,是晚餐时间了。下一波客人估计要吃过午餐才来。我们大致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青爵、净璃,辛苦你们了。我亲自烤蛋糕请你们吃。”
“谢谢曾叔。”净璃笑着到店堂里靠窗的位子坐下。青爵便也跟过来,将一杯浓香温热的女乃茶搁在她面前。
静静相对,净璃有点紧张,深深吸了口气,才有勇气去望着他的眼睛,“说吧,曾叔的初恋,是谁?”
青爵笑开。他笨手笨脚的,方才那点的活计已经让他额头都是汗。倔强的发丝被汗珠濡湿,微微打了点卷曲,贴在他额边。不知怎地,让他这一刻看起来有一种温暖的动人。
“竟然就是那位卖红豆冰的老板娘,惊讶吧?”青爵咬着吸管,得意地等待净璃的尖叫。
净璃真的不想让他得逞的,可真的是没撑住,低低惊呼,“怎么会是那位阿姨!天啊,这世界好小!”
“一点都不小。”青爵晃了晃脑袋,“波.霸女乃茶和红豆冰,原本都是具有代表性的台湾小吃。他们都做得这么地道,而且又都执着地做这个行业,这其中原本就有共通性的。”
“那大叔知道么?”净璃惊问。这两种小吃都是典型的台湾小吃,但是如今各个城市里做这类食品生意的人多了,真是从没想到过他们二人之间会有渊源。
曾叔将蛋糕胚送入烤箱,便也出来跟他们说话,听见净璃的问,便笑,“要多谢你们两个。如果不是碰见你们,我绝对不敢想,原来我跟她就在同一个城市里,而且这么多年。是青爵说起,我才又找到她。”
“曾叔,说来听听吧!”净璃开心得欢叫起来,给老曾让出位子来。
老曾坐下来,面对两个年轻人的追问,面上虽然涌起些不好意思,但是终究是有了历经岁月的豁达,所以并不拘谨,而是娓娓道来,“我们两个的父亲,都是台湾老兵,当年从大陆到了台湾去。我们是同乡,老家都是本地,所以便也格外亲厚些。渐渐的长大了,少男少女便都有了萌动的感情。”
老曾的讲述到这里微微顿了顿,“可是后来两家还是分开了。从前都是住在屋村里的,后来我父亲经商得法,家境改善,便搬离了屋村。可是她家依旧还住在那里,受当局经济接济。”
净璃听得微微皱眉。青梅竹马的两人,终究中间隔了贫富与门第的鸿沟。
老曾一笑,那笑里却渗了凄凉,“……故事有一点点老套吧,后来我们不得不分开。我们当年在一起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个梦想,我说我要陪她回到大陆老家来,开一间铺子,只卖女乃茶与红豆冰。因为这两样食物最适合年轻的情侣吃,甜甜蜜蜜又不贵,冬天可以喝女乃茶,夏天就吃红豆冰。后来不得不分开,可是我们各自的这个梦想却都没有忘记。”
“后来我们失去了联络,我积攒了一些积蓄后,只觉人生无聊,便回到大陆来,开起了这件女乃茶店。红豆冰也是想做的,可是我的手艺却怎么也做不好吃,便只好只做我擅长的女乃茶。”
老曾深深吸了口气,再转眸,眸子里已经有了泪,“却没想到原来她也回来了,经营那个红豆冰的摊子。她的经济情况没有我好,所以没有钱开一间铺子,便在商业街去出摊。风里雨里她这些年一直坚持下来。只为了看,情侣共同吃一碗红豆冰之后,甜甜蜜蜜的笑容。”
净璃的泪一下子直直跌落下来,落进女乃茶里。因为自己的爱情没有得到圆满,于是便希望看天下的情侣都得圆满,是不是?所以那阿姨卖红豆冰才那么大方,5块钱一大碗,还给免费加红豆,根本就不赚钱;所以老曾的女乃茶店也总是免费续杯,遇到忘了带钱的小情侣,老曾便会慷慨免单……他们做这爿生意,根本就不是为了赚钱,而只是为了追寻从前的爱情,追寻从前与她(他)在一起时的梦
想。
初恋也许没有对错。即便当年无缘相守,可是这样地重新去追寻,谁又能不是初恋的另一重美妙境界呢?初恋时不懂爱情,所以初恋分开的两人,多数不是不珍惜初恋,不是不用心去爱,差的是一点耐心,或者一点信心,所以才没能坚守下来,是不是?.
告别曾叔,净璃走进雪雾里。身后飒飒脚步声,青爵踏着雪跟上来。
“幸好,我们还在一起。”
他的嗓音如雾,缓缓包绕了净璃。净璃微微一震,不由得回头去望他。雪雾红灯,隐约照亮他清俊眉眼。这一刻他面上毫无笑谑,黑瞳认真落在她面上。
一股夹着雪沫子的冷风一下子冲进净璃鼻腔,灌得她的心生疼。
是啊,幸好他们折腾了这么多年,笑过骂过、打过闹过,却还在一起。不必像曾叔与阿姨一样,原本就在一个城市里,却彼此都不知对方就在身旁。
“哦。“净璃却只是淡淡回应,垂下头,率先沿着山坡的红砖步道向下走去。青爵定会开车来,她却不会上他的车。
身后却响起簌簌的脚步声。净璃裹着丝巾,按住口,转身惊讶望见他迈着长腿跟在她后头,“你干嘛?”
“很久没步行了,锻炼锻炼。”他好整以暇地说,两步就迈到净璃身边来,两人并肩而行。
净璃想抗拒,他却先笑起来,眉眼在雪雾里那样动人,“公共步道,我也可以走吧?”
净璃所有的抗拒都只能落空,只能回过头去,闷闷回应,“纳税人的权利。”
若论纳税,他给社会的贡献比她多许多倍。这条道她都能走,自然不能不让人家走。脑袋里不由得就想起本山大叔那句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她被他挤到一边去,可真的快要无路可走了。面对这样的他,让她觉得陌生,却也,无路可退。
这一次想要离开,她的心是从未有过的决绝;可是他却这样亦步亦趋地跟来,丝毫不给她拉远距离的机会。她该怎么办?
“老曾跟红豆冰阿姨分开,你会怪老曾么?”他忽然说起人家的故事。
“哦,不会吧。”净璃轻轻摇头。恋爱是两人的事,分开了也不该是一个人的错。更何况隔着时代,她也不想妄加评论。
“其实是红豆冰阿姨当年自己消失的。她们家从屋村搬离,然后换了电话,再也不跟老曾联系。老曾家里虽然阻挠,老曾却坚定非卿不娶,可是红豆冰阿姨也是太有自尊的姑娘,于是宁肯自己放弃。”
净璃垂下头去看脚尖。一片雪白的大地,脚走上去才留下印记,就仿佛这样一步一步走过去,似乎是一种破坏一般。任何的前进,同时都有可能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破坏,是不是?就像自尊与初恋孰重孰轻的命题,可能是横亘在所有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心头的一道绕不开的难题。
是要为了爱情而委曲求全,还是为了维持自尊而宁肯舍弃爱情?便如她自己,此时正在犹豫与彷徨。
更何况,这自尊不是她自己的自尊,而是涉及到妈,更涉及到已逝的爸的尊严……若是她自己,她早已习惯了在青爵面前委曲求全,可是妈和爸呢?是否就可以被傅家人任意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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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新到这里,明天继续~~~跟大家聊聊某苏这卷叫“初恋”的想法:一条线是在追忆少年往事,追忆初恋;另一条线也是在重新去学习初恋,重新看懂初恋。初恋时不懂爱情,幸好我们从未分开,还有机会重新去学习如何去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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