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部电话机很快摆在我面前时,我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几乎不能实现的奢望,在民警的努力下,竟转眼变成了现实。我激动得茫然失措,我不知所措地环顾着四周,神情变得好似痴呆了。
当所长用关切的眼光催促我赶快打电话时,我拿起话筒的手还在发抖,想要按键,手始终不听使唤,几次都无法放到按键上,那种百感交集的神态,那种兴奋的心情,用语言和文字都难以形容。
墙上的钟声响了,我感到这是强有力的有声催促。我仿佛猛地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像被着了魔似的,僵硬的手突然又一下变得灵活起来,慢慢地点击着电话上的按键,一眨眼时间话机传出了“嘟嘟”的长音,对方的电话拨通了。
我睁大了双睛,死死盯住这台电话机,身子一动也不动,焦急地在等待。汗水从额头渗透了出来,稍许,电话里传来了问话声:“喂,涂哥啊。”
我听出了是琴琴的声音,声音还是那样好听,只是有些倦意,有些茫然。
我身子微微向前一倾,慢慢张开嘴,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声……“琴琴……我……”
我不是在说,而是用嘶哑的声音在吼叫,我的脸通红,汗水淌了下来,一行久违了的眼泪奔涌而出,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站在我身边的所长,能够理解我冲动的心情,我知道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只听得他宽慰地催促:“时间太紧了,你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你要知道,你的亲人此时同样心里难受,不要给他们造成更大的伤痛。”
我的人性被触动了,感激地看了所长一眼,一时不知所措。
我本想在电话里叫琴琴一定要保重,一定要把月复中的孩子生下来,好好教育孩子走正道,但我没有说,却交待的一件事特大的事,说出了房子藏毒的地点,要她把毒品找出来,立马交给公安局。
对于一个赌博、毒贩杀人犯来说,我的行为已是迟来的忏悔,尽管藏毒数量不大,却表现出我最后回归人性的痕迹。只有让公安机关收缴了毒品,才能证实了我没有说假话,才能证明我没有执迷不雾,才能证明我对人生有一个巨大的认识。
电话机早已按下了免提,清晰听见我琴琴哽咽的答话声。她的声音虽然很轻很细,但听得出很甜,虽然没有以前阳光了,但听得出是对我生命最后的安慰。
而我的语调渐渐变得缓和,也许是交待出藏有毒品再没有余罪,心里得到了解月兑,情绪平静了下来,向琴琴一一交待以后孩子出生后抚育重任,还有我的母亲,希望她经常去看看,也希望她老有所养。
拂晓,铁窗外已经明亮起来,远处的一片绿色举目可见。我凝视了一下窗外,干警们进来了,我知道我快上路了,所长和几名干警帮着我换上新衣服。一名干警打来了热水要我洗脸。我接过热毛巾,在脸上捂了一下,认真洗完了脸。什么话也没有说,把毛巾折成方块,恭敬地用手捧着,送还给所长。
在押上刑场前,我深深地向干警鞠了一躬。很显然,我把难以言表的复杂内心世界掩盖起来,对干警的感激都在无言中。一名死刑犯被押赴刑场前,向看守民警鞠躬致意,耐人寻思。
通常,人们将历经磨难,受尽艰辛的人视为受苦受难的人;而人生所有的不幸,从小就伴随着我,仿佛我的生命注定是悲剧的,不幸的。回想往事,我已经没有泪水,仇恨在我心中不断膨胀,所以我设计了一个计划--死亡计划。伴随着我的计划,我完美地实施了一个残忍的“五·一三”杀人案。我的生命也即将随着死亡计划划上痛苦的句号。但是,我想对这个社会说,是什么让我走上不归路。希望用我的这个个案,敲响社会的警钟,唤起社会的关注。
经历了那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折磨得我生不如死……我只有悔罪待毙,才能安然。我即将走完我人生的路程,等待我的是正义的枪声,我愿将我身体的器官,捐献给有用的人,以求减轻负罪的困疚。我再想说的是,人千万不能犯罪,尤其不能犯下死罪。死到临头,才知生命的可贵,可后悔晚了,这世上从来没有卖后悔药的。
不,现在我还不能死,在押上刑场之前,我还要争取时间,向干警讲述我的犯罪经历,让他们通过录音录下来,让更多的人引以为戒。
终于又经过了层层领导的审批,允许我再活两天的机会,在这两天里,我要忏悔我犯下的滔天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