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多好的机会,相信你不会不清楚吧?只要能够借此立下大功,何愁北宫家族不再次兴起,回归故土,子敬,你自个儿好生掂量才是,莫为一己之私延误大局啊。”
王爷那掏心挖肺的谆谆善诱还在脑中回响,北宫冷脸上的表情却并未因此而有所松动。毕竟,这虽算着是极好的事儿,可那战场无眼,谁又知道他会不会因为一个意外就这样战死沙场,到时候,北宫家就不仅仅是失了他这个少族长,还有可能因为吃了败仗而被陛下降罪于北宫家,那不是比在边疆戍边留守更惨上数分?不过富贵险中求,若是……若是他真的能一战功成……北宫冷不得不承认,他拒绝不了这份诱惑。
“大少爷,外面来了一位公公要见您呢。”外面传来越伯熟悉的的嗓音。
北宫冷神情一凛,他知道正头戏要来了。
过来传召的是曲集带在身边的小徒弟小英子,此时他正一本正经的拒绝了越伯命小二上上来的香茶,绷紧着一张小脸等着北宫冷到来。
“主子传您过去呢,咱们可得快点。”小英子和北宫冷也算是有过数面之缘,见着换了身衣物出来的北宫冷也不拘谨,拉了他就往外走。
任洛岩祭祖后,皇帝就将下榻的地方改在了任府,搬出了安阳客栈。
“劳公公久等了。”北宫冷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递给小英子,见小英子想要拒绝,只是嘴角微微上翘道,“这安阳府还是颇有些特产,公公权当买些东西回去给家里人,也算是本将的一些心意。”
北宫冷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小英子能不接吗,这才红着脸笑纳了,不得不说,小英子对这从不看轻他们这些个宦官的北宫冷还是颇有些好感的。
“越伯,待会青云回来后,你让他到我房里等我,就说我有事相商。”扯过自家老仆,北宫冷叮嘱几句,这才跟着小英子去了。
到了任府前,外面站了十数个面容冰冷的侍卫,倒是将原本已经破败的任府重新添上了一抹朝气。
北宫冷沉了沉眼色,跟着小英子进了任府。
在一处抄手游廊北宫冷瞧见了正和任府老总管威伯商谈什么的曲集,不由顿了顿脚步,扬声招呼。
威伯和曲集同时望将过来,威伯的面色变了变,对这北宫家族他还是心有芥蒂,倒是曲集疾步来到北宫冷面前。
“将军过来了,咱家这就领你去主子。”说着对不知道将手脚往哪里放的威伯柔声说,“一切就按我们刚才说的办理吧,麻烦老丈了。”
“不麻烦不麻烦,小的这就去办。”威伯强撑着个笑脸和北宫冷打了个招呼匆匆去了。
“多谢总管大人带路。”北宫冷在曲集的引领下往后院而去。
“将军对这儿可算是熟悉?”曲集笑了下,“这任老爷子倒是个会过日子的,听说这园林设计都是他一手实施的,
瞧着端端是不凡,主子也是颇为赞赏呢。”
“任老爷确实不同反响,以往就曾听说他以书香持家,手腕颇有章法,家父也是赞不绝口引为至交……”也因此,才会为家中幼子安排婚事,却不料……婚事不成反倒成了祸事……后面的话在北宫冷嘴中绕了个圈儿,隐没了。
“听着恨不能一见呐,”曲集感慨摇首,“倒是咱家还未恭喜将军了,瞧着您今儿个红光满面怕是有大喜要发生呢。”曲集神秘兮兮的笑说。
“承您吉言了。”北宫冷回了个笑脸,心中却知定是他要挂帅出征的事情已经被曲集知悉了。
“前面就是了,将军直走再拐个小弯就成。”曲集停下脚步,指了前面的一处园林说,“对了,将军很有可能会见到重游故园的梅妃娘娘,您要是瞧见了,避让就是,这是在外头也务须过于遵守那些个繁文缛节。”
“梅妃娘娘?”北宫冷足步一顿。
“上回您不是说了吗,这任姑姑听着总归有些不习惯……”曲集留下这余韵十足的几个字,飘然离去了。
北宫冷神色不动的往刚才曲集指的路行去,藏在宽袖中的双手却已经紧紧攥住,青筋毕露。
虽然说心里老是劝着自己看开些,可是这仇恨之心积压已久,又怎是说放开就能轻易放开的,北宫冷郁结了。
梅妃。
淡淡的涩意撩过唇间,今日的目的地的已经近在眼前了。
在经过一番检查后,北宫冷大步迈进园林内。
这园林叫做陶然居,取悠然陶然之意,出尘之气溢于言表。当年任玄白对这陶然居可没少下功夫,如今看来真真是雕梁画栋却少有匠气,大片的花卉四处遍开,花香四溢恍若仙境,园中更有一处假山,乱石嶙峋重重叠叠颇有一番意趣,最最奇妙的是假山下竟然是一股活泉,随着那不知名的手段,水花飙升四溅,倒像是成了天然的浇花匠般,造就了数道端是小巧的彩虹来。
待进了陶然居,北宫冷就感觉都数十道凌厉之气至他身上一扫而过,北宫冷知道,这是处在暗处的高手在检视他。
“臣,北宫冷见过吾皇万岁,万万万岁万万岁。”字字铿锵落地有声。
穿了一身玄色镶金丝龙纹宽袖便服背负着双手望着碧蓝如洗晴空的帝王摆了摆手,“起来吧,桌上有一沓折子,看过朕再和你说话。”
“是,臣遵旨。”北宫冷起身目不斜视的将海棠雕漆案几上的奏折拿过来展开匆匆翻阅开来。
“岂有此理!”开始还有些拘谨的北宫冷看到奏折里说的事后是脸色铁青,手也下意识握成拳当空狠狠捶了一下。
狠狠发泄了一番北宫冷才想起这是何地,顿时面如土色,“臣君前失仪,还请陛下降罪!”
皇帝倒是不以为意,“你若没有半点表示,朕才会觉得失望。”在软榻上坐下,“说说你的想法,照实说。”
“是。”北宫冷双膝落跪,神态冷厉,声音中充满杀伐之气,“臣请战!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那些化外之民是该受些教训。”
“哦?”皇帝看着北宫冷,“若是朕以你为帅,你当如何?”
北宫冷沉思半晌,平息了下满腔的怒意道,“请陛下给臣一天时间和副将拟出一个条程来,再由陛下定夺。”
“你倒是个谨慎的,”皇帝轻扣案几,神色微凝,用不容拒绝的语气道,“那好,朕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朕要看到你的答复。”
“臣遵旨!”北宫冷面上的潮红一闪而没,他知道,这个挑子,他算是担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