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江湖传 第二部 美人如梦 第十三回 白玉宫主返鬼谷

作者 : 姗星

萧玉娘有些后悔不该多言,这些话由白玉宫主讲出或许更好。正想着,贴身侍婢——正月气喘吁吁道:“夫人,不好了,有人失踪了!”

“失踪了?”萧玉娘略加沉思,将最近关押的各院宝贝都细细想了一遍道:“谁?”

正月看着秋画等人,不敢多言,生怕惹恼阁楼众侍婢,自己也不肯定将来是否会有难处求到幽兰圣女,转而低声道:“夫人到女宝院去看看自然明白……”

秋画等人脸色俱变,从正月的神情来看,定是杨吉弱与吴少雷之事,相互凝望,面露忧色。

萧玉娘看看秋画等人道:“好好照顾幽兰圣女,唉……瞧我办的这事,真不该说这些!就她那身子骨……”

秋画听不明白萧玉娘到底想讲什么,大凡是些后悔不该多话的言语。

萧玉娘与正月匆匆离去。

春画与侍婢搀幽兰上床躺着,轻轻地盖好被褥。春画轻叹一声:“唉……”

“春画!”一声急呼,春画吓了一大跳,回转身注视着秋画道:“作甚,也不小点声,吓死人了!”

秋画面露窘意,“你说,事情到这步田地该如何是好?圣女还真是运差,出事就出了吧,偏遇教主夫妇来中原。”

春画又极为担忧,可是在这阁楼之中,除了幽兰就是自己可以拿些主意,幽兰现在已经昏过去。“白玉宫主极疼圣女,我想不会出什么大事。好在她老人家明日就会到了,定会替圣女拿几分主意。”

秋画长舒一口道:“希望她老人家真能帮助圣女过这一关才好,否则,圣女这次可就糟了!”

春画看着昏睡的幽兰,低声道:“秋画,你去瞧瞧,看夺命先生来了没!这半年来,她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怎会又犯病……唉,如果让教主夫人知道她这个副身子骨,只怕——”春画不敢想下去,天龙教主,多年来便有传言,说教主夫人并不喜欢幽兰圣女,倒是对银雪、紫云两位圣女颇为偏爱。但据春画所知,幽兰圣女从未见过教主夫人,为何又令这位夫人对幽兰颇为反感,春画不得而知。

秋画应了一声:“我去瞧瞧!”

偌大的阁楼里,显得愈加的冷清。鬼谷风景怡人,空气潮湿。这几年,另两位圣女回西域,却偏将幽兰留在了中原,按常理,她们三姐妹应该呆在一处。

夺命闻听幽兰犯病,急急地奔往阁楼。轻步上楼,生怕脚步太重吵到幽兰。他只当幽兰在休息。

内室,幽兰静静地躺着。春画坐在床前,呆呆地注视着她。此刻,面纱已经被摘去,幽兰面色苍白。春画心里想:这样一个绝代佳人,偏就有一副病身子,看来上苍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给了你健康未必也给予聪慧,给了你聪慧却未必拥有美貌,就算拥有了聪慧、美貌,偏给不了一个健康的身子。幽兰一头棕黑色的秀发,如丝绸般细柔、顺滑,春画止不住轻轻地模了一下,很柔软,比她想像的更滑。她一定不是中原人,中原人哪里会有一头棕黑色的头发,看样子幽兰圣女应该是西域女子……春画这样想着,便对白玉宫主常常说起的“西域神话”来了兴趣。春画打听过那个“西域神话”,可是谁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即便从西域来了使者,可是来人只是一笑置之,不肯多言。

身后传来低沉的脚步声,春画极快地站起身。

夺命看着昏睡中的幽兰一脸疼惜,低声问道:“她不是已经有好些日子没犯病了么?前两天,我替她仔细瞧过,不应该会这样……”

春画低头不语,秋画接过话道:“昨夜圣女一夜未睡,今晨又得知吴少侠与羞花失去消息,更是着急;怎料想,偏就这时候又听到那样的消息,是好人也受不了……何况是她呢?”

“什么消息?”夺命问。

春画瞪了一眼,秋画不敢再言,担心又说错什么话惹出事端来。

“先生,你快瞧瞧圣女吧?”春画打乱话题,“明天白玉宫主就要来了,如果她的身子不尽快好起来,我们又要挨骂了……”

夺命以为所说的消息,是指白玉宫主要来。略为放心,坐,替幽兰诊脉。

幽兰自第一天到中原,夺命就认为很奇怪,她的脉博极慢,比常人的还慢一半以下。而今天,她的脉博更慢,若有若无,许久才感觉到缓慢的搏动,再看其他皆为正常。这些年他百思不解,曾经怀疑过是习练《火凤雨蝶》之故,可是他问过白玉宫主,她也习练此功,并无此变化。夺命对幽兰的病,经常是不得要领,开出的药服用之后效果并不太好,这让他这个鬼谷神医,常常心感愧疚。为这样的名,不能治愈幽兰;更为身为幽兰的师兄,不能帮她、替她缓解痛苦。望着幽兰绝丽的姿容,夺命痴痴地看得呆了,此刻的幽兰就像一具冰雕,洁白、玲珑……像这样妩媚的容颜,奇异的眼睛、秀发,他越来越觉得,幽兰不是凡间的女子,要不怎会有如此别样的美丽。

春画奉上茶水,轻声唤道:“先生,圣女她……”

“哦,我开些安脑提神的药!”夺命不待细想夺口而出。看春画正注视着他,欲感歉意,他回转身走近桌前,握前桌上备好的纸笔写了起来。

春画接过处方细细看了,轻声道:“先生,上次姑娘没病的时候就吃的是这副药,如今病了,还吃这药……”

夺命竟无把握,这药是否管用,但是这些年幽兰已经吃过太多的药,几乎每天都从未间断过,连她自己都吃得烦了,吃得也成了一位医者。太多的药物,对于幽兰已经没有丝毫的作用。幽兰为何会昏,他不知道,世间得怪病的人太多,但夺命都有相救之法,唯独幽兰他去救不了,也曾请教过师父,可是连他老人家也无对应之法……“先试试看!”

夺命环扫房间,轻声道:“我先回去了!”心却未离开。

萧玉娘来到女宝院听女护院叙完神情,令她诧异,她着实猜不出这一次幽兰玩的是什么把戏,要救四绝色,却又令人去抓捕。想不明白,现在闭月、羞花与二少侠已经逃出鬼谷,这等大事不是自己能够说了算的。鬼谷近年,凡抓住宝贝,便一一做账,待得收了赎金便尽快上交总教。可是此事一出,百花谷、盐帮、百草峡、剑寨的一大笔赎金就此没了,这个空缺不知如何填补。

“夫人,你说如何是好?”正月问道。

萧玉娘看着正月,一想到银子就甚是烦恼,厉声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不会就此作罢?”正月低声小语。

萧玉娘已经听见,“死丫头,说什么?好几万两银子没了,我能做主吗?待白玉宫主回来后再作商议……”

萧玉娘离开女宝院,很快将此事告知鬼谷公子杨遥。

鬼谷公子听罢,正欲发怒,可一想到幽兰如今重病在身,复又坐下。

次日晌午时分,白玉宫主来到鬼谷,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幽兰。一听闻幽兰又再度病倒,竟万分担忧。听说原由后,她也是大惊。没想到自己一手带大的三个圣女,而今大师姐紫云偏与小师妹强夺夫婿,三姐妹之间竟未半点情义可言,不觉害心。

静静地注视着昏睡中的幽兰,唯求上苍可以令她早日舒醒。

很快幽兰为救四绝色、四少侠而生病之事便传遍了鬼谷。龙跃天与沈无争听到此事,不觉心生愧意,想到自己身为堂堂男儿,仅要一个柔弱女子出手相救,且那女子因此事已经病倒,心中更生出几分怜意。

正思忖,门外两狱卫,正在低声说话。

甲道:“唉,听闻圣女不是因为相救四绝色之事而病倒的,另有隐情!”

乙道:“隐情?圣女的身体大家伙都知晓,不可能的。”

甲拉住乙道:“刚才我去吃饭的时候,听轩月楼的侍婢说,圣女是因为听萧夫人说少教主恋上紫云圣女,教主夫人又要她们同嫁一夫,才被气病的……”

乙瞪大眼睛,转瞬道:“依圣女孤傲的性情自然不会!”

甲道:“都这样说的,可是圣女毕竟是一个弱小女子又怎能与教主夫人抗争,只怕这一次病得不轻……”

龙跃天与沈无争相视而望,频住呼吸细听。

两狱卫,唯长叹不已。

龙跃天一阵心痛,这样一个善良的少女,却要面对这样的事情,可想而知。不容细想,他心已经打定主意,待得天黑,到阁楼去查看一番。如果可以,自己带幽兰远走高飞,哪怕是一天也好……

次日晚上,幽兰才睁开双眼。床前,白玉宫主一脸愁云,长途奔波本已劳累,却还要照顾这个体弱的孙女。幽兰不清楚这一次自己睡了多久,轻轻地强撑起身子,又轻轻地抓起斗篷披在婆婆的身上。就那样静静地注视着白玉宫主,想到年幼时婆婆对自己的关爱,心里一阵温暖。

屋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幽兰从窗口跃出飞身上了屋顶。

来者两人,皆蒙面。幽兰“雨蝶满天”,黑影一闪,“游龙戏水”过来。夜太黑,幽兰一掌“雨蝶纷飞”,另一黑影迎上来,轻轻一绕,掌法绕过手间,从二黑影的掌法来看,动作熟练,可是太过柔弱,毫无力道。

幽兰想到了被囚的各派武林人士,问道:“来者何人?”

黑影怔住,不待幽兰细想,已被来者抓住手臂飞奔而去。

不一时,来到一片密林,黑影除去摘下面布。龙跃天道:“幽兰姑娘!”

“是你们!”幽兰大惊,他们二人明明中了剧毒,怎会……莫非他们的剧毒已解,可是从先前交手的功力来看,只有架式,并无内力。

沈无争道:“龙兄,你与幽兰姑娘先聊,我到周围看看!”

沈无争不待回应,便转身奔去。

“别——”幽兰未说出口,沈无争已不见了人影。

龙跃天注视着幽兰,她依旧蒙着面纱。“幽兰姑娘,你的事,我们已经听说了,不如今晚,你就同我们一起离开此地。”

幽兰内心觉得好笑,在令自己发窘之时,竟然是龙跃天来相救于自己。“你们——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多谢姑娘的解药!”龙跃天抱拳道谢。

幽兰道:“我并没有给你们解药。”

沈无争飞奔过来道:“龙兄,有人过来了!”

二人闪入草丛,密林中留下幽兰,龙跃天跳出来欲拉幽兰,幽兰往后连退数步道:“我为何要躲藏!”

是呀,她为何要躲藏,她可是鬼谷中人,又是天龙教圣女,来者无论是谁都不能拿她怎样。龙跃天复又藏匿草丛。

脚声渐近,这样轻稳的脚步如此熟悉。“师兄!”幽兰轻唤一声。

“小师妹,是我!”夺命回道。

夺命渐近,幽兰缓缓迎上前去。话未说出,止不住泪水滑落。偌大的鬼谷,唯有夺命可以尽言,也只有他才肯真真切切地替幽兰设想。

夺命点亮灯笼,挂在树上,认真的注视着幽兰。“师妹,我了解你的性情,如果不愿意,我带你离开……”

“你在说什么?”幽兰没想到那件事会传得如此之快,连夺命也知晓了。

“师妹,以你的才貌,可以匹配天下间任何一个优秀的男儿。千万别委屈自己!”

幽兰轻叹一声,“师兄,若非我身中剧毒,我早就离开天龙教了,又何须呆到今日!”

“你可想过,有何去处!”

“去处自然是有的。只是我不知道今生还有没有机会与家人相聚……”幽兰说着竟完全忘记龙跃天的存在。对往事的回忆再度袭来,内心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哀愁。“直到现在我都还清楚地记得父母的惨死……”

这是夺命第一次听幽兰说到自己的家人,“师妹,你不是孤儿吗?”

幽兰轻轻地摇头:“当然不是,我有一对善良出众的父母,还有一个姐姐……”

“姐姐?”夺命轻问。

幽兰道:“好在我已经见过她了,知道这些年她所有的事,实在安慰!或许这一生,我都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也许有一天会昏睡过去不再醒来……”幽兰缓缓坐子,依偎在树下,继续道:“师兄,连师父都不能治疗我的病,或许我真的活不久了……”

夺命轻轻地走近,“好妹妹,你不会有事的,我和师父都会设法救你,这两年师父和我不是都在潜心地研究法子吗?”

幽兰苦笑,道:“师兄,我不怕死,真的。想到当年婆婆从悬崖边将我救起,我已经多活了那么些年……对我来说已经够了。其实,无论少教主是否会娶我一个,我也绝计不会从命的……所以,师兄,或许我真的活不久了!”

夺命从未见过幽兰如此伤感,还重复地将死字挂在嘴边,这让他的心里的极不舒服。这一次的打击,对幽兰来说可谓真正的伤害。抢他夫婿的人竟然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大师姐,这又是如何让她接受呢?

草丛中走出龙跃天与沈无争,夺命见到二人倒并非惊异。

龙跃天道:“先生,就让我们带走姑娘吧?”

夺命正欲说话,幽兰冷冷地道:“跟你走,我宁愿选择死!”

龙跃天不明白,幽兰为何这般恨他,他到底做错什么了,认真的回想了一遍,并未对她做出什么过份的事儿。“虽然姑娘很讨厌我,可是我仍然想助姑娘!”

“不需要,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知道该如何做!”依是冷冷的话语,言语更有几许惆怅。

幽兰站起身,拍打身上的尘土,轻声说道:“师兄,婆婆还在我房里,我先走了!”脚步很快,说到死字,她更恨龙跃天,若非龙啸云的诡计陷害,自己又何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她可不想与龙跃天多说一句话,哪怕一句话,对她来说都太多余。

夺命望着幽兰远去的背影,自己的武功远不及她。

沈无争道:“先生,我们也想帮她,可是她……”

夺命沉思片刻,平日里鬼谷守卫严森,再过几日教主夫妇就该到,到时候如果要走就显得愈加困难。幽兰现在却不愿离开,夺命心中一阵痛苦。道:“就请二位,这几日先休养身子,我再说服师妹,让她与我们一道离开……”

“你也要走?”龙跃天问道。夺命先生的神医之名,传遍整个武林,如果他可以入龙王岛之门倒是一件乐事。

夺命先生轻声应道:“如果师妹已经不呆天龙教,我呆此处还有何意义!”

龙跃天看着夺命,心里暗道:好一个痴情的男子。

夺命转过身道:“在东边山上有一个石洞,你们可以暂住那儿,这两日我再设法给你们送去食物……”

沈无争可不想去掺合天龙教内部的事情,他也不关心幽兰是否会停留、离去,对于这样一个绝代佳人却嫁给魔教为媳颇感可惜。“龙兄,我们当真要救她?”

“一个弱女子都能识情义,何况我们是堂堂男儿,又受她恩惠,一定要救她离开!”口气肯定。

夺命道:“这里是鬼谷森林,没有我与师妹帮忙,是极难离开的,所以你们一定要助我们安全离开。”是命令,是威胁。

沈无争极不喜欢夺命说话的语调,可是谁让自己受过他的恩情,再则也听很多人讲过这片林子的神秘之处,谁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也许幽兰愿意吧?

夺命道:“两位,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依是轻稳的步伐,但走得极慢。夺命心事极重,他更加不明白幽兰的心事。既然早有离开之意,如今又遇这等尴尬之境,为何不离开。一个女孩子,原本就不会应付常变的世事,偏要故作坚持。偏就是这样一个不知轻重的少女却掳去了夺命的深情、真心。

龙跃天与沈无争往东边而去。

幽兰回到房间,白玉宫主还在沉睡,她轻轻地挪动步履,生怕吵醒婆婆。可是,白玉宫主还是醒了,她问道:“你回来了?”

“婆婆,你知道我离开?”

“我知道,我还知道那两个人想带你离开。你为什么又不走了?”

幽兰坐到床前,紧紧地抓住白玉宫主的手,轻声道:“婆婆,我怎么可以不顾你呢?毕竟是你将养大成人,我不能那样自私,如果我走了,教主夫人一定会怪罪于你……”

“唉——还真是一个傻孩子!”白玉宫主长叹一声,“都是我害了你呀!如果当初将你一同带回西域,所有的事儿都不会发生了……紫云明明知道你与远儿有婚约,却偏和你争……”

“我不在意这些,婆婆——”“你去跟教主求情,我不当什么少教主夫人,也不想当什么天龙教圣女,就让我离开,离开天龙教可以吗?”幽兰缓缓地道。

白玉宫主大惊,“为什么?”

幽兰将头埋在白玉宫主的怀中,轻轻地道:“婆婆,你是知道我的身世的。我姐姐前些日子被抓到这里,原以为我身上的余毒已清,怎料想近日却愈加感觉体力不支,我很想回去好好地陪陪姐姐……”

“什么傻话,这些多年来不是都过来了。你不要多想,婆婆会保护你的。”白玉宫主紧紧地搂着幽兰,仿佛一个仁慈的母亲小心呵护着受伤的儿女。

“婆婆——”幽兰一声娇唤,微闭双眼,静静地享受着这份长辈的怜爱。

白玉宫主望着幽兰,轻轻地摘去她脸上的面纱。好久了,好久没有看到幽兰的脸庞,白玉宫主只是记得那是一张绝美的面容,若自己年轻或许也会如紫云、银雪那般的嫉恨,好在而今自己已经是一个老太婆,对于美丑倒无介意。幽兰的眼睛出落得比上一次见时更加的迷人,白玉宫主再细看,“幽兰,我怎么瞧怎么觉得你愈加的似西域女子!”

“有时候连我自己也这样怀疑,可是我的的确确是中原人呀,虽然姨女乃女乃孟蜓嫁到西域……”

“年轻的时候,我在西域楼兰国见过一位公主,长得倒与你有几分相似,一样蓝黑的眼睛,一样棕黑的头发……那时候,我就觉着:世间居然还有这等相貌的女子,没想,你也是这般……”

“婆婆——”“人家是天生的,可是我这样特征一定是因为中毒之故,变成这样的。”

白玉宫主依旧觉得幽兰太似西域佳人,一定还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秘密,否则幽兰的长相实在太怪。多年的好奇感,让她产生一个念想:她一定要查清幽兰的真实身份。说不准在她的身后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祖孙二人坐在到床上,平躺着身子,相互凝望许久。幽兰浅笑,为再一次看到婆婆而高兴。所有的烦恼在这一刻都被抛却,幽兰甚至都忘记自己饥饿,偎依婆婆的怀抱,沉沉的睡去。

白玉宫主却不能入眠,想到私放穆冰霜、杨吉弱等之事,她感到憔虑。倘若在以往倒没什么,可是偏就在教主夫妇即来中原之时,又遇紫云与她抢夺一夫……教主夫人向来对幽兰便无好感,这一次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幽兰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救姐姐就罢了,又为何连带着又多救三人出谷……事情越加的不好办了,不是受罚可以解决妥当的。

白玉宫主一直小心的呵护着这个玻璃般的孙女——幽兰,而这两日,她不再提起关于少教主大婚之事,似乎早已经将这件忘记,亦或者那是别人的事跟她没有丝毫的关系……愈是这样的不问不忧,更加深了白玉宫主的担忧。幽兰自小便是这样,看淡生死,看淡离别,一切都逆为顺受,可那样的顽强生活着。

夺命好几次都愈加幽兰,可是幽兰总是以各种藉口推托了,她到底在想什么。夺命跟着担心,只能在远远地观望着阁楼,留心着那里的一切。

幽兰呢,每天似乎很忙,忙些什么,让阁楼里的侍女也说不好。总之,不是看书就是弹琴,偶尔习武。很平静,所有令人忧心的话题她都不再提起。只是在没人的时候,她一个人坐在窗前,痴痴地望着外面,若有所思,眼睛蒙胧藏着一层水一般的东西,欲流的泪珠始终没有流出,而化成了不停的眨眼。这样的神情几乎快令夺命窒息,一阵胜过一阵的心痛感从内心升起。

教主夫妇来中原,抵达鬼谷。

杨遥接到消息时,令谷中布置了一场胜大的仪式、酒宴。

白玉宫主再三叮嘱各院侍婢、卫士不得将此事泄漏给幽兰知晓。可是谷中那一阵阵欢快的声乐,衣着整洁鲜艳的奴仆往返穿梭又怎能瞒得了幽兰。

“终于来了!”幽兰轻叹一声,语气之中尽是伤感。

春画轻声道:“圣女——”

幽兰侧身便瞧见不远处的夺命,他正仰首张望。她侧过身子,问道:“先生他要见我?”

“没……没有!”春画回道。已经出了那么多的乱子,夺命若在此时与幽兰相见,必会有碍她与紫云争选少教主夫人之事。尽管夺命百般求情,可是春画还是不能实言相告。

“你,去唤他上来吧!”幽兰轻轻地说。

春画道:“圣女,现在实在不便——”

“我就是要这样做,原可以前些日子见面说的,我偏就要今儿说!”幽兰的拗劲上来,想想以往自己总是瞻前顾后,现在她才不想顾及太多。为什么要看别人的心思,他人的脸色去改变自己。我便是我自己,幽兰心里暗暗的想着,便大声说道:“快去呀!”

秋画听到幽兰近乎发怒的声音,急奔出来。望着春画。

“她要见夺命先生,可是现在真不是时候……”春画低声告诉秋画。

秋画笑笑,轻声劝慰道:“圣女,等过些日子你们再见面吧?”

“不,我现在就要与师兄说话!”“你们只管唤他上来!”幽兰很坚决。

秋画摇头,望着春画。春画一脸的茫然、无奈。

“快去叫呀!”幽兰不耐烦,眼睛里尽是冰霜。

“呦!我去!”秋画无奈,春画意外地盯视着秋画。秋画微微点头声音极低:“春画姐姐,就依着她吧,这些日子你也瞧见了,倘若不依她,我怕她一着急又得昏过去……”

秋画下了阁楼。

夺命没想到幽兰会在这个时候见自己,冷静的思索片刻,他道:“我……还是不去了吧!”

秋画抬头望着窗前的幽兰,她正焦急地望着夺命。又是那样的神情,不容拒绝。夺命缓缓地道:“那好,我上去!”

相对无言,幽兰只是缓慢而优雅的饮着清茶。一脸平静,这令夺命不解。一个少女居然可以冷静地对待一切。

良久,幽兰看了一眼夺命道:“师兄,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夺命想到幽兰目前的处境,或许正是此事。“师妹,你说!”

幽兰依是平静,眼里蓄着泪花,她将脸转向一边猛眨几下眼睛,又正视着夺命道:“师兄,我希望将来如果百花谷有难、穆谷主有难时,你可以伸出援手,就算帮我!”

夺命不知道幽兰为何会如此关心穆冰霜,他猜想不出其间的奥妙。

幽兰继续说道:“我知道救玉龙王、铁扇公子是师兄的主意。师兄——如果你见到玉龙王,告诉他,如果他还认为欠了一份人情的话,请他将来千万不可伤害穆谷主,将欠我的还在穆谷主的身上……”

“师妹——”夺命愈加迷茫,又是穆冰霜,穆冰霜到底和她有什么,都这个时候了,为何在这紧要时刻幽兰记得的,放心不下的还是她。

“师兄,其他的话都别说了,我主意已定,你就别再过问了。”幽兰说得极为武断。

“主意已定?什么主意?”夺命关切地问道。

幽兰笑了,笑得爽郎、洒月兑,这让夺命的茫然之中又加了几分茫然。

幽兰令人摆上围棋,只与夺命下棋,便不再言语。夺命认真的观察着幽兰的举动。眉宇紧锁,却还要装出一幅开心的样子,这令夺命不忍再看。不止一次地,夺命追问,可幽兰依是指旁物还言其他,并不回话。

终于,夺命实在按捺不住,大声吼道:“师妹,你到底打定什么主意?”“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的!”

幽兰从未见过夺命在自己面前失态,那生气的模样还真有点像穆尘空生前的模样。“扑——”幽兰“咯咯”笑起。

“你还笑什么,人生大事都摆在面前了,你到底怎么想的,居然闭口不提!”夺命依旧怒吼。

楼下,杨遥经过,听到夺命的吼声,止住脚步,他抬起头望阁楼:窗前,两个对奕。幽兰依是大笑,银铃般的笑声,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他一直在想:像幽兰这样文雅的女子,或许从来就不会开怀大笑。

幽兰长笑许久,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笑得太猛,心里一阵刺痛,她抚着胸口。

夺命看得痴了,“西子捧心”或许便是这般动人。幽兰止住声音,深吸几口,心间的刺痛减缓。

“你笑什么?”夺命追问。

幽兰浅笑,呷了一口清茶,说道:“师兄,你先前的模样很像我父亲。小时候,我和姐姐惹恼他时,他便这样……不过我从来就不怕,总会在父亲大怒之后,逗他开怀大笑……”

这是夺命第二次从幽兰的口中听到关于她家人的事儿。幽兰很爱她的家人,她眼中的恨意也是因为家人而来。“你父亲是谁?”

“我父亲是……”幽兰正欲说出口,突然笑道:“他是一个真正的大侠,高风亮节,大仁大义,一身绝世武功,他很爱我,从小我的身子不好,便是父亲每日输送内力以维持性命……”

“他是谁?”夺命追问。

幽兰有些反感,这是怎的了?师兄今日怎么总是追问自己不愿意回答的问题。她转而笑道:“师兄,你告诉你的一个小秘密!”

“小秘密?”“什么?”

“师兄,如果我从你眼前消失,就算有一天,我经过你的身旁,你就认不得我了!”幽兰道。

夺命听不明白,“什么意思?”

“师兄,你闻到我身上有什么气味吗?”幽兰说。

楼下,杨遥大惊,他没想到一向严谨的幽兰居然会说出轻薄的言语。“气味?”他快奔几步,欲往楼上去。

夺命道:“是芙蓉的味道?”

幽兰娇笑,很开心。“我就知道如果我消失,往后就是另外一种身份了!”幽兰说的是她与生俱来的淡雅兰香,还有她出汗时引来蝴蝶的醉人体香。这是秘密,连白玉宫主都不曾知晓,夺命自然也不会知道。对于即将面对的大难,她依是闭口不提。

杨遥出现在门口,他冷静的观望着幽兰。她还在大笑,笑落了脸上的面纱,依旧不顾。

这是杨遥第一次看到幽兰的真容,可惜只是侧面。

“公子!”夺命看到杨遥。

幽兰快速地戴好面纱,她微转身望着杨遥,刹时,脸上又蒙上一层霜。

“你们在说什么?如此开心?”杨遥眼睛注视着幽兰。

幽兰低头注视着地上,“你们说话,我先告辞了!”

夺命站起身,他欲伸手拉住幽兰,可看到杨遥,伸出的手凝住。幽兰又欲笑,但并没有笑出声。

“幽兰圣女今日真是好心情,莫非对少教主大婚之事胸有成竹……”杨遥道。

幽兰的脸色愈加的冰冷,“请你们谁也不要再过问此事,我自有自己的想法!”言毕,继续道:“春画、秋画,送公子与先生离开!”

杨遥一脸凝霜,“哼——”转身离去。

夺命依是关切地望着幽兰,春画道:“先生,你该离开了!”

夺命甚觉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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