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杰元毒越发的沉重,毒发的痛苦每一日都加重两分。最初而难以忍受,还申吟大叫,现在她连大叫的力气都没有,每次毒发,是六儿点了他的睡穴,令他在沉睡中减轻毒发的痛苦。可是今天午后,点睡穴已经不再管用,只要毒发之痛一现,他便能沉睡中突然惊醒。然后便是昏昏沉沉,撕心裂肺的疼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依旧吟不出声。
看着大哥饱受痛苦,六儿的心也跟着剧痛。心里边已经骂过穆冰霜很多回了,可是现在她的心里居然暗暗的祈告上天,让穆冰霜早些回来,希望她可以交出解药,也中止大哥的毒发之苦。
崔婉最初还时时陪在丈夫的身边,现在都没有勇气出现。听不到丈夫的申吟声,才进入房中,却看到六儿在一旁暗自抹泪,走近床前,李杰元蜷缩一团,浑身发颤……曾经英俊、风流倜傥的丈夫,几日的工夫竟被折磨成这般模样,哪里还能见到以前的风范。
“嫂嫂,还是没有那妖女的消息吗?”六儿轻轻地问,声音很低。
崔婉的心在滴泪,这些都是多情的丈夫惹出来的是非,妻妾成群还不够吗?偏要去粘惹江湖女贼。“世子,你再坚持一下,不会太久。有人在京城看到夺命先生,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李杰元没有力气回答妻子的话,目光黯淡,类似安慰的话已经听得太多。他不想死,可是这样的苦楚,还不如让他去死。
六儿听来,眼睛发亮,“嫂嫂说的是真的?”
崔婉点头,很肯定,“听说夺命先生现在与玉龙王在一块。”崔婉还想说,管家飞奔过来,边跑边喊,“夫人,夫人——好消息,解药找到了!”
六儿豁地飞奔门外,迎上管家,“解药在哪儿?”
管家含笑望着崔婉,“夫人,先前有个小乞丐送来了这封信!”
崔婉拆开书信:里面提出了见面的地点,依旧地在南城菜市绿墙旁,价格是五块宝藏之匙的玉佩……
崔婉随手将书信递给一旁着急的六儿,“你看看吧!”陷入沉思,倾国宝藏一直是多少人的梦想,她崔婉也不例外,也希望在那批宝藏之中分一杯羹。来回地踱步,宝藏重要,丈夫重要……恨过丈夫的多情,也怨过丈夫的妻妾成群,可是现在是继续保宝藏,还是要丈夫。
“嫂嫂——”六儿急切地望着崔婉,她才不想在意什么倾国宝藏,在她的心里,李杰元是永远的第一。“宝藏之匙送出去,以后我们几姐妹还可以夺回来,可是大哥的身子要紧,我只有一个大哥……”
六儿的话,崔婉何偿不知,这几块宝藏来之不易,是公爹——金陵郡王李荣花费了很多的力气才弄来了,这其间又有多少王府一等高手丢了性命。
“给,当然要给,对我们来说,世子是最重要的……”崔婉道。
六儿轻舒一口气,“你迟迟不说话,我还以为——”没说完。
崔婉苦笑,天下人都知,宝藏之匙名唤双灵玉佩,故名思议,只有两块,可是后来江湖中居然出现了六块。“我在想,该由谁去交唤解药?”心里却已经认定六儿,六儿对杰元的痴心,除了她整个王府中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就算是金陵郡王也未必肯用玉佩去交换解药,但是六儿却一定会。
“我去,我去!”果如崔婉所料,六儿夺口而出。若是其他人去,六儿自是不放心,她不能多看一眼受毒发煎熬的大哥,狠不能此刻便换出解药。“嫂嫂,把玉佩给我吧!”
崔婉面无表情,“你在此照顾你大哥,我去取!”
六儿进入房中,低声安慰着:“大哥,很快就会有解药了。一会儿,我就拿玉佩去换……”紧紧地拥住李杰元,任他在自己的怀中擅抖,只是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希望自己的温度可以减轻他的痛苦。这个天杀的穆冰霜,不念大哥的痴情也就罢了,却能下如此毒手,让心爱的大哥遭受这般苦楚。另一方面,六儿希望大哥经历此事之后,能放下对穆冰霜的情感。爱情本是双刃剑,伤了自己,伤了别人。
崔婉没有进房,站在房口处,轻轻地敲打两下门幌。听得敲门声,六儿离开房间,迎上崔婉。
崔婉递过一只锦囊,轻轻地倾倒出来,“六儿,所有的玉佩都在这儿!”
六儿二话不说,接过玉佩,飞也似地出了别院。
午后的南城菜市人口渐少,菜农们菜篮里剩下的都是些劣质蔬菜。
六儿走近绿墙,这面墙时代久远,石头砌成,下雨之后便长出碧绿的青苔。时间一久,长安城的人都唤它“绿墙”。
“不要回头!”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在离六儿的十步之外,站着个陌生的男子,戴着帷帽,“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冷冷的声音,仿佛在冰冻的心底埋藏多年。
“带来了!”“我凭什么相信你给的解药就是真的?”六儿问。
“金陵郡王府在江湖势力极大,谁敢惹,再则我绝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帷帽男子道。
六儿从怀中掏出玉佩,眼睛一直在打量着男子,一定得看得仔细,江湖中,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公开向金陵郡王府提出交换条件,这是第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解药要拿到,而玉佩也不能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