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把婴儿扔进池塘里
“土洼村距田家有二十里地,且大都是山路,蜿蜒曲折。虽说小女很轻,但我的手脚累得酸麻,额上的汗滴大颗大颗地滚落在她的包裹上。当夜漆黑一团,四周的树影如鬼魅一样立着,时有大鸟扑楞地飞起,间或一声长鸣,如幽灵一般。有一块坟地是通往田家的必经之路,我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突然一个趔趄,失了重心,我死死地抱住女婴,用手肘撑地,我的右脚踩在坟洞中去了。那时只有一个念头,完了,鬼拖脚了。我险些吓晕过去,所幸女婴从睡梦中惊醒,又大哭起来。这种悲寂的哭声给了我无穷的胆量,我意识到我是做了父亲的人,我应当保护她。‘这种荒山坟地有什么鸟怕的!是妖是鬼你出来,老子掐死你!我不怕,我不怕!’我对着山谷嚷起来,边嚷边拼命地赶路,像逃离魔掌一般。
“‘啪啪啪,啪啪啪!’我捶着厚实的双重门。回应我的是凶恶的狗吠声,突然,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洞里窜出,直奔我而来。我弯腰拾起一块断砖,一抬手,还不等掷出去,那两只放光的眼珠倏地往后退,在我的四周或进或退的狂吠。不大功夫,门‘呀’地一声开出一条缝,打里边探出一个脑袋,照样是凶神恶煞的眼神。他听了哭声,冷冷地说:‘赶紧帮我抱回去,她娘是不会给她喂女乃的!’‘丈人,就看在可怜孩子的份上,你让孩子她妈留下她吧!我搁这门槛上了。’‘不行,你再不走,我把她扔到池塘里喂鱼,我家孩子多的是,不希罕你这孬种!’我当时不相信他的话语,只当是吓唬人的,放了女婴,我索性走开,毕竟是他的外孙女,他能咋的?万没想到,他说得出口,竟做得出手,果真将女婴抛入门前的池塘内,像丢一只死猫一样。当我扑通跳入水中,捞上来的却是一具女尸,我万念俱灰,痛心疾首地捶他的门。我的**的肩膀上挨了几棍子,一群本村人将我撵走。这个可恶的女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来瞧上一眼!
“然而,田氏仍做着我的妻子,我的不下十几次的离婚,都被世俗和人为的力量给挡了回去。我想,我的不中用的儿子,大多是得了田氏的真传。田氏是巴不得我早死的,莫非她的心里还惦记着魏家的小子?兴许等我一死,坟地上的花圈还未凋零,她早已迫不及待地钻进别的男人的被窝中,去尽情体味按捺已久的爱意了。我想像得出我死之后,她会何等地快活!她的空虚的灵肉将会有崭新的内容去填塞,我不妒忌,我也不值得去妒忌,我倒要替服务她的男人捎一份同情,世上又多了一个倒霉的男人!
“我一个人呆在家中,欲哭无泪。趁我倘然走动,我孤独地去外边散步。健康的人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他们早已把我排斥在外。眼前的一切都将消失,七彩的世界将被黑暗取代。我不能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去,我要活得轰轰烈烈,让世人记住我。
“我想起我贫困的三个儿子,我的离去,将增重他们的负担,虽说他们不懂孝心,但毕竟是我的亲生骨肉,我希望他们活得幸福,我能为他做点什么呢?”
5、蛇从我口里夺走老鼠
“我的尚无价值的身躯,与其等死,不如痛快地死一回。既可以产生经济效益,又可以增加街头巷尾的谈资,产生名人效应。
“我想我要撞车,让尚无价值的身躯与名贵的轿车来个亲密接触。我选了一个浓雾密布的日子,独自一人来到了街头。我感觉我的身体状况很好,胸前没有剧烈地疼痛,我清楚这只是暂时的。我看到一辆新车奔驰而过,我想他正是得意的时候,他有的是钱,或许是剥削别人的。我的眼里冒出了仇恨的火星,为什么要驾了这么豪华的车子在街头上逛,是显耀吗?我一辈子也赚不了一辆车,我要给你点颜色看看。当我故意靠近旋转的车轮子时,我的胆怯迟缓与司机的狡猾灵敏,使精心策划的恐怖行动屡屡落空。唉,想死都不容易啊!
“今天依然大雾弥漫,毛公村好像出事了,星球与地球相撞,许多官车在路上狂飚,医院里正等着我再挨一刀子,我看得出儿子无赖的神色,还是替他们省点钱吧,若是上天有眼,就让我用残生从富人口袋里拿点钱用吧,但愿这次能成功……”
字迹因湿气而在布面渗透漫延,转眼褪去了字色,只剩一张长长的白布。跟刁三扎在发际的孝带一模一样。刁三猛然醒悟,老头子撞车得了一笔巨款,一定被田氏藏起来了。他循着窄洞往上爬,手指被石壁磨出了血,便上头不知被谁堵死了,还是那块古墓碑!
刁三吓得浑身冒汗,上不去呀!他大叫了几声,外边没有反应,也没有动静。难道就死在这里吗,活埋吗?回头便是腐烂的尸体,是什么让他进洞的?他看了看那堆猫皮骨,已经不见了。这洞中一定有邪气!为什么屋下有深洞,以前从未发现过呀?
刁三听到一种怪异的声音,上层的土石被声音震荡得哗哗落下,渐渐填没了洞巷,里边空间正在缩小,刺骨的冰水也在涨高,已经浸过他的腿脚。
他使劲掏挖上边土层,指甲断裂,土层上留下根根血痕!挖了一阵,他傻眼了,全是石板,厚重得像棺材,坚硬无比,即使有铁具,也未必能出。
这时,他看见那根白色的布条,仿佛受了风力,向一角落飘然而去,他扑过去捉住它,感觉白布条有一股前倾的力,一端像缠住了什么。他定睛一看,是树根!栀子树的树根!他顺着树根方向掏挖,上边土粒哗啦掉在他的头上,洞中怪声依旧,大块的石头向他脚腿砸来。确切地说,他已经有半个身子被土埋了,刁三揪住树根,狠命一扯,上头轰地一声,塌出一片天洞,十几只毛茸茸的小东西落在他的脑袋上,还有爪子,啊,一群小猫!全黑的,两眼碧绿,刁三一只只掐死,两手一吸,爬上了猫窝,此窝与树洞相连,原来这棵栀子树是空心的。
众人见刁三从土里钻出,神色大惊,田氏哭道:“你死到哪里去了,把我急死了,你父亲昨天夜里回过家,把我害得够惨,怕是对我有成见呢?”
“洪书记赔的钱呢?”刁三逼问。
“什么钱?你这个不孝子,你父亲刚死,你就来嚷什么钱啊钱的,你晓得你父亲从得病到入土,花了多少钱吗,家里欠下一债,你不但不出几个,开口就是问钱,阎王爷怎么不捉了你去?”
刁三正待发火,猛见那块地洞中的白布条飘飘忽忽,带起一阵旋风,煞进越旋越大,气浪冲屋顶,现出那遗像身影,虽笑犹魔,隐隐杀气,田氏急钻入桌底,伏地求拜!
……
嘘!这尸体老头便是我!叫阳阴,有些法术,如今也不曾死得。
你可坐好了,屏幕上的字迹经我一弄,全变成跳动的小虫子,钻进你的眼帘!小心我从屏幕中伸出一只枯手,去握住你的鼠标,点出一段极度恐怖的文字,让你看了心惊肉跳!
整个世界已经模糊,我希望进入天堂,但我却身在地狱!上帝不是个东西!一样的徇私舞弊!我仿佛坠入万丈深渊,黑的魔窟。上帝在惩罚我,或许那奔驰车的主子赔了不少钱给我的家人。他们是因为我的惨死而痛心不已,还是因为得了一笔巨款而欢呼雀跃?我猛然记起钱也不是个好东西!我的三个儿子因为这笔巨款是否大打出手?田氏得了抚恤金是否按赖不住内心的寂寞而有心于他人呢?慈爱的主啊!拯救他们的灵魂吧!
我的身体轻飘飘的,我能飞了!高高的悬崖上布满了死难者的尸体,我吓得毛骨悚然。他们安祥地躺在每一个铺位上,与我打声招呼,似乎欢迎我的到来。我不敢靠近他们的身体,我要离开,但无论我怎么飞,也飞不出悬崖的上空。我栖息在一个山头上,幽魂像云雾一样包抄过来,掐住我的咽喉,将我埋入最底层。任我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
有东西在我的身体上蠕动!一个轻巧的家伙在撕咬我的手指。岂有此理,难道到了地狱,也有小鬼捉弄我来!我既然来到冥界,做了冤鬼,我还怕谁?
“叽叽、叽叽!”
是老鼠的叫唤。我顺手抓过来,大口地嚼着。突然,我嘴里的食物被什么东西夺了过去。我的手疼痛不已,这让我十分生气。我捏住它,狠狠地咬。肉的鲜女敕增进了我的胃口。
我渐渐回过神来,我没有死。四周黑漆漆的,一丝微弱的光线在我手边,就像我的残生。我的手里粘乎乎的,这是个什么地方,为什么我躺在这阴森森狭小的空间?我开始感觉胸前隐隐作痛,我用手一模,两根肋骨伸了出来,像象牙一般。胸腔内似乎没有什么,我不敢再模,我怕变成了比干,没心没肺的东西!我的记忆仿佛中断,像刚出生的人一样,对什么都充满新奇,我迫切希望了解我现在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