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提议:“既是有救,何不将这些丧事之物统统撤去,也好换个心情,图个吉祥!”
“对,将他从棺材里抬出吧!”
我立即挥挥手说:“不可,他气色绝微,死活难定,将息到明日清晨,如若生还,自然坐起,如若不起,也只好入土为安。”
众人又提起了心,一种阴郁氛围笼罩四处。
魏榕哭腔说道:“我该干点什么?”
我安慰说:“你烧些纸钱吧,贿赂贿赂阎王爷,让他网开一面。我看阎王爷是好说话的。”
我挣月兑她苦苦地纠缠,正要迈出门,前边一帮人又来拉我的手。
“是他吗?”一个小孩子问道。
“是这个老和尚。”旁人回答。
“不要拉拉扯扯的,有话便说!”我生气了。
“我娘遭雷公打,活神仙救救我娘吧。”那小孩眨吧着眼,睫毛上沾了晶莹的泪花,看上去十来岁的样子。
“这个活不活也难说,你也别操心了,让你爸办妥后事吧。”
“我没爸……呜呜——”他扯了我的衣角,跪了下来。
我心软了:“你家在哪里?”
“桃家村,拐过山嘴就到了。”
“桃家村,没听说呀!”
“只十来户人家,也叫王公村。”
“呵,那地方我为柳倩偷过衣服,还用棉被蒙死个女子,他们会不会识破我,故意赚我前去?”我心想,可小孩的眼神是真诚的,打消了我的疑虑。
我胆战心惊地来到王公村,险些被村民抓住的镜头鲜活地映在脑海。幸好他们善意宽容地接待了我,没有将我与小偷联系在一块。
躺在地上的妇女白胖白胖的,为什么老天爷看中了她?看样子是个忠厚老实的女人,又失去了丈夫,按理是不该死的。人们总说缺德的人要遭雷公打,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事实上,死去的多半是无辜的人,勤劳朴素的人。
她的肩膀烤得半熟,头发烧去颈背一截,牙齿从张开的嘴里伸出,眼珠儿大睁,当时的惊恐之状依稀可辨。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问。
一个五十上下的老头说:“她撑着雨伞在放牛,那伞骨没有把手,便倚在肩上,牵了牛回家。正要进村,被雷击倒,成此模样,可怜啊!”
我如法炮制,只想尽快完事,回寺更衣歇息。
这一天对我来说,有噩梦般的感觉,死亡如鬼魅一样跟随我,仿佛死了人都是我的责任。华根被电死,老头热死,魏榕的老公、小孩他妈又遭雷劈。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请我去?世上要死的人那么多,救得活一两个,救得了千百万吗?我掰着手指算了算,死在我手里的人有三个:我老婆田氏、魏蒋、王公村的一女子。至于因我而死的人,亚菲是为我而死的,还连带她肚子里的孩子——我的亲骨肉;憨大的死,虽说被刁三所杀,跟我那笔二十万抚恤金不无关系。
看样子是要救活几个人,这对我也是一种心理安慰。这个闭塞的地方法律意识淡薄,一些命案大都是恩怨相报的,你毒死我家一条狗,我就去打死你家一头牛;你放火烧了我的房,我去你井里投下毒。但神灵是看得一清二楚的,愚昧野蛮的心态总有一天会被开放发达的社会所抑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