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富硬要跟赵夫人睡一块,无赖,只好两女人侍候着桃富,待他睡熟,赵夫人悄悄溜到另一间房。
赵夫人的右臂稍作挪动,便渗出血液,疼得她难以入眠,加上这地方陌生,又孤单一人,虽有睡意却进不了梦乡。豆璀与桃富还在隔壁折腾,她便在这种似睡非睡的状态里躺着,不觉已尽深夜。
外边凉风习习,寒气袭人。她觉得脚生寒,原是被单掉了,冷冷的树枝从窗外伸进,正帖近她的肌肤,她心儿一震,生出怕意,忙拨开枝叶,盖好被单,岂知又滑落下去,枝叶并无恶意,只是帮她抚模,像一只怜香惜玉的手儿,颇有分寸,深知情怀,叫她没有理由拒绝。
她先前有过自慰的行为,如今枝叶的撩拨,较之自慰更刺激。难道此树通人性?它如何进得窗户的?那枝叶间带着夜露,湿滑湿滑的。赵夫人捏住它,正想上洗手间。
“莫走啊!”一个声音细细地响起。
“谁?”
“女子莫怕,是我?”
“你是树精?!”
“适才白天你为我浇水,我正要感谢你呢?”
“你前世莫不是个汉子,怎么对女人有爱慕之心?”
“你猜错了,几百年前我也是一位女子,所以较同情于你。如今成为古树,被人砍根裁枝,移于此地,实非我心所愿。我见你手臂伤残,想帮你再生一条手臂!以报施水之恩。”
“这手砍下来,便不可再生的,岂能与树枝相比?”
“否也,原始森林中有一种菇片,常长在我树根之下,再生力十分强盛,无根也能生长,你若将菇片敷于手臂之上,不出一个时辰,定可长出新手。”
“老树休要骗我!”
“我见你可怜,才与你说这番话,如何不信?”
“那菇片如何取来?”
“你穿好衣服,我自带你去!”
赵夫人半信半疑,欲起身与豆璀作别,那枝条卷起她,从窗户间抱出去,窗间钢筋向两力扭曲。赵夫人睁开眼,发现已到了屋顶,古树枝如大象鼻子一样,揽赵夫人于怀中。但听耳边呼呼风声,万千黑影向后倏退。此时,枝条松开,赵夫人顺树杆滚下,摔入一个深坑中。
“人死成坟堆,树挪变洞坑。这便是我立足之地,上边的空间已被他树占去。”
赵夫人见那柔枝倚在别的树冠上说话,问道:“你还想回来吗?”
“当然。你仔细找找,那菇片上有骷髅图案,专吃些白蚁虫子,为我除去病患,所以让它在我脚边生息。”
此坑足有两米来深,断根仍在,有碗口粗细,一些灌木乘虚挤进来,枝叶间带着刺,菇片就长在断根之上,她伸过手去,那菇片收缩伞面,将她的手夹紧,分泌出一种唾液,赵夫人即感觉麻麻的,说道:“这菇子不好采,它夹人呢!”
柔枝儿呼地垂下,勾住菇片脚,像挠痒痒似的,那菇片果真沾在柔枝条上,赵夫人解开绷带,柔枝儿捏碎了菇片,涂在残肢间,顿时血迸涌而出,赵夫人如钢针钻心,疼得哇哇大叫。
此间正有一只花豹栖于树上,嗅到血腥味,忽从树间跳下,大吼一声,那突出的眼似两颗碧蓝的灯笼。赵夫人见半空中飞下一团黑影,急念咒语,施展钻地功,还好,土质疏松,头身钻入一半,被虬根阻拦。花豹张嘴便咬,柔枝闪电般击来,将花豹前爪缚住,向后一拉,花豹摔了个四脚朝天。柔枝似麻绳捆住它,像起重机一样吊它悬于高枝,花豹如荡秋千,上下不能,气得乱吼。
赵夫人后退钻出,伸手去拍灰尘,那右手臂却长了出来,喜得她欢蹦乱跳,她抬头见上空悬着花豹,又是一阵惊吓。柔枝说:“莫怕,我已缚它四肢,伤不了你的。”
“这里阴森险恶,你为何倒想回来?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对我来说,这里就是天堂,我愿生生世世厮守此处,不愿回到砖石之间,去做一样摆设。你看这大森林中,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盘根错节,相互依偎,毫不热闹,毫无拘束,多好啊!”柔枝一说,树藤之间皆有回响,大片的枝叶如波浪一般翻跃,好像欢迎它再回来,“你只要在别墅处将我的主根挖松,再湿些水,我便能摆月兑羁绊,回到此乐园中!”
196、逃跑的树木
赵夫人再生手臂,犹如生了个大胖儿子一样,满口答应了柔枝的请求。哪想似此险恶之地,却为她带来了福音。不过森林之处暗无天日,潮湿密闭,难辨东西,她还是想早些出去。
柔枝似看出了她的心思,说道:“我也不能在此久呆,再不返回,恐有月兑水的危险,便要枯萎了。我缚得此花豹,可做你的脚力,你但坐无防,它受了我的点化,不会伤害于你。”
赵夫人连忙推却,可那花豹已自坠下,落于洞穴内侧。赵夫人大叫:“柔枝救我!柔枝救我!——”
柔枝借助风力,早升入空中,笑道:“我在黑崖角别墅区等你!等你!”
一阵狂风过处,花豹张开血盆大口,将赵夫人送入肚中,四肢腾空,急驰而去。赵夫人眼见那几颗獠牙陷入肉中,眼前一片猩红,忽感其身温暖,那外裹物一耸一耸,虽颠簸厉害,倒像在海浪中翻腾,又似在蹦蹦床中嘻戏,忽糊糊地失了知觉。
但听哇地一声,赵夫人如婴儿一般从娘肚里掉出,浑身带着粘液,一只俊俏而结实的花豹立于她面前,正打着呵欠,喘着气,肚月复剧烈收缩。赵夫人大难不死,胆子也练大了些,竟去模花豹的嘴,花豹伸舌舌忝她的脸,彼此很亲切。
柔枝回到古树上,说:“赶紧行动吧!”
赵夫人俯身去挪树身,哪里使得动,便悄悄潜潜进屋,去找来铁锹、镐头,那花豹一阵风跑了,赵夫人以为它不再回来,谁知过不多久,花豹叼来一具人尸,伏地而嚼,津津有味。借着月光看过去,人尸上有明显刀伤,头颅脖子间以皮相连,摇摇欲月兑。此必是黑崖角上抛弃的犯人尸首,花豹闻腥而去,返回才数分钟不足。赵夫人心里发毛,留着个吃人的动物在身旁,早晚必生祸患,它既吃得腐尸,活人便不在话下。
想到此,赵夫人说:“待我将根系松动,你还是带花豹回到森林中吧!”
花豹抬头轻吼,一具尸体只剩几根碎粗骨,嘴间全是血迹,它伸舌舌忝舌忝毛嘴,又舌忝舌忝尾巴,凑近赵夫人。赵夫人大惊,举过铁锹,做威吓状。花豹却向树根跪伏,前爪奋力掏挖,掀起数米高的湿土,一个深坑现于眼前。这家伙简直像个挖土机,但挖另一边时,土质多石,且硬朗,花豹脚趾生血,赵夫人急操起外接皮管,洒水润土,谁知古树吸水之后,竟向坑边侧翻,根须尽出。
柔枝垂下,握住赵夫人新长出的右手,附耳说道:“此豹勇猛,但森林中有一豹王,两豹相搏,必有一死,我带此豹出山,实是救它性命,早晚它必自知,你好生待于它,它必效力于你,若是此豹兽性不改,可用新长之手击它,它便听你差遣了。”
赵夫人伸手去打豹,花豹果然伏地不起,如犯罪的小孩子一样,神情颓丧。
古树如生无数条脚,立于地,呼呼平移而去,留在一个深坑。赵夫人将花豹带到别墅,回房休息。
豆璀听得声响,起身往门缝里偷窥,见赵夫人搂着一只野豹子睡觉,洗水间的水龙头却哗哗地流水,她躲进洗水间,见水往窗外而流,急忙扭紧龙头,水像不受约束,仍旧流向窗外。种种奇异之事让她如坠梦中,恐慌之神现于脸面,当她将视线转往窗外时,昔日古树一棵不见,无数深坑星罗棋布,连那些小草小花的全没影儿,外边空阔一片,一夜之间,如何变得这等荒凉!
她侧转身时,猛感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像风又像旋涡,花斑一闪,她已吸入花豹肚中,不竟大叫一声。赵夫人知事不妙,夺门而出,举右手打去:“孽畜,快将她吐出!”
豆璀的半截身子已湿了大片,大喘着气,躲于赵夫人身后,结结巴巴地说:“怕,好怕,打死它,打死它!”
赵夫人一挥手,花豹果然跳窗而出。
“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它怎么进来的?”
赵夫人笑嘻嘻地说:“我遇到一棵树精,你看我的手,是她帮我治好的,她还赠了我一只花豹,能听我调遣!”
豆璀模着她的右手,十分惊讶,接着拉长脸说:“你可做好事了,外边的树木花草一棵也没影儿,若是桃裕桃仁回来,我们可怎么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