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尼姑叫谁谁不应,心里正生气呢,她一人走出门,拌着几具死尸,一股寒气直灌心窝!想当初在尸骨洞呆的时候,面对满洞的尸骨,也没这般心怕过。她隐隐感觉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里还夹杂着一种刺鼻眩晕的气味,这气味是她在尸骨洞中常闻到的。一般而言,眼瞎的人在触觉与嗅觉或听觉上高人一筹,以弥补看不见的缺陷,上帝造物总是这样,决不漠视任何一个生物。老尼姑赶紧用袖子捂住嘴鼻,跳过尸堆,往外头模去。
长髯汉子带了十几个红衣人赶来,一把将老尼姑扶住,老尼姑甩开他,骂道:“你到底死到哪里去了,这么晚才赶来!你看看,走廊上死这么多人,尽给老娘添麻烦!”
长髯汉子说:“我在王魔头灵前料理后事呢。”
“那边有标通在,要你干吗?”
长髯汉子说:“标通出去了。”
“他去哪了?这个时候还能出去。”
“不清楚。”
“——赶紧把这条走廊堵死,叫人带上防毒面罩,将尸体拖出去掩埋,那具剁碎的女尸,给我用陶罐密封,我估计毒气就是从她**里散发出来的。”
“是。”
长髯汉子让一人扶老尼姑去正房歇息,老尼姑将手搭在那人的臂上,猛然记起侍女萍儿来,回头说道:“我差点忘了,萍儿还晕倒在隔壁房里,你快去救她!”
长髯汉子叫众人割袖蒙脸,跳过尸体,果见萍儿立在房内,眼神发愣,脸上僵笑着,似有几分醉意地说:“你们来干什么呀?”
长髯汉子一把抱住她,叫道:“快些出去,这儿危险!”
“我喜欢这个地方!”萍儿说。
“你神经病呀,这里死了大片的人,你是幸运的!”
“我不幸运,难得长髯主管抱我,好舒服呀!”
长髯汉子见她说话不对劲,是不是中了邪呢?而且,他感觉她的身子特别轻,又浑身冰冷的,或许受过惊吓的女子都是这样吧!
旁边的红衣人说道:“侍女平素不是这样的,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少费话,快去清理尸体!”
另一人说:“大哥,这死的都是咱们的人,你难道没看出来吗?老尼姑跟王魔头一个样,冒死冒险的事儿便让我们去干,他标通是王魔头的义子,虽不曾出什么力,我看王府的位子早晚是归他的,老尼姑瞎了眼,能管得了吗?大哥赤胆忠心,上回与王魔头演一出叛徒戏,跟真的一样,引得赵夫人、豆璀夜袭王府,差点活捉赵夫人,他们且不说你的功劳,倒在背地里说你真有谋反之心,如今王魔头一死,咱们的日子肯定更难过,不知大哥作何想法。”
长髯汉子一听也是,心里挺窝火的,他标通偷出去快活,挨骂的却是干活的人,可他有想法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表露出来,若是标通与他对抗,就实力而言,长髯汉子足可以占得上风,只是关系不如他硬扎,他低点不语,让红衣人只管办事,别的不要多想,红衣人也不便多问。
二十多人死状不一,摆出各种的姿势,像浮雕一样,他们的脸部表情很惊恐,像活鬼一样,眼睛不肯闭上,红衣人用厚布包了死尸头部,拽住他们的手臂在地上拖。十分钟之前他们还是鲜活的,如今却变成这个样儿,看了这种惨状,有的红衣人竟不住呕吐,晚上准做噩梦的。那些蒙住的脑袋一晃一晃,从里边滴出黑漆的血丝,像有粘性一样,拉得很长。
“大哥,不好,女尸不见了。”一人惊呼。
“仔细找找,他们不是剁碎了吗?”长髯汉子说道。
“确实没有,你过来看看。”
“这怎么可能呢?”
长髯汉子走到倒门的内室,四个彪形大汉如四朵花瓣一样摆着,缺口的钢刀还在,刀口上挂着丝丝肉条,也变成了黑紫色,而地上却留着一个女人印,湿湿地显现出模糊的轮廓,尸肉是不见了,莫不是有什么动物吃光了?还是化成鬼魂蒸发了?在场的红衣人个个怕得厉害,担心跟地上的尸体一样,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侍女萍儿嘿嘿地笑了两声,主动拥向长髯汉子,说:“大哥,天色不早了,还是送我回去吧。”
众人怔怔地看着她,像看到一个妖气张扬的魔女,一人拉过长髯汉子,附耳边细说:“这侍女莫不是女尸变的,左看右看不对劲呀!”
长髯汉子一惊,额上渗出汗珠,以身子推开侍女,侍女一跌坐在男尸上,倒哈哈大笑:“你怎么把我往男人堆里推呀!快扶我起来!”
“你是人是鬼,如何神经兮兮的?”
“你才是鬼呢!呜呜——我呆会告老太太去!说你欺侮我!”
一个红衣人拔出刀,要去杀她,被长髯汉子挡住。长髯汉子说:“女尸的事,老太太没问起来,也休提起,免得搅了人心!”
众人将男尸拖上板车,拉到府后山林之处,挖深坑集体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