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果见一路的血迹,杉树下遗弃了几把掘土的镐头,新挖的黄泥洒得到处都是,树下阴阴的,偶有微风。鄢道士绕高坟堆来回走了三圈,就地上捏了一撮土抛入高空,念了一串超度文,便叫人开坟验尸。
长髯汉子的脸色极为难看,心也怦怦直跳,想那木箱漏出的血迹露了破绽,若是顺血迹返回寻,一切不打自招了。几个红衣汉子拿过镐头、铁锹,将新土挖开,刚将坟顶削平,只见上边的土粒哗哗地往下滚,众人吓了一跳,以为蛇,但见土动处的势头,不像蛇动,因为整个土丘都在动,一些土粒开始往空洞处下陷。
“哎呀,有鬼呀!”红衣汉子扔了镐头往外跑。
道士一看,抽出一张黄符往土丘上一贴,拿脚踩了踩,这时,从土堆中探出一只血手,抓住了道士的鞋子,鄢道士见此招不灵,反受制于鬼,一时慌了手脚,急抽剑向坟内一刺,因是用力过猛,剑刺进去却拔不出来!后边胆小的看了这种场景,腿都吓软了,连滚带爬地钻入树叶林。
只听得地底有了鬼声:“救我出去,救我出去!”
老尼姑连忙应道:“这不是香儿的声音吗?快把她挖出来!”
红衣汉子又上前挖,渐渐地露出了头部,血泥糊在头发上,还留有残肉,一股臭腥味从土壤里冒出。道士拉住另一只血手,用力一拽,整个人全出来了。长髯汉子暗叫不好:“她怎么没死呢,明明中了一刀,难道只是昏死过去了,半夜里又醒了来?”
香儿撩开血发,露出失神的双眼,她发疯似的扑向萍儿,又打又抓的,说道:“你这下作的贱人,夜晚变厉鬼来杀我,我跟你拼了!”
“我是萍儿,你看错了人吧,你镇静点!”
周围早有人将她拉开,送往王府洗浴,看治。香儿还在路上破骂:“你这小妖精,你好狠毒呀,我与你有哪门子仇恨?你竟用木箱将我活埋,我不会放过你的。”
萍儿躲在老尼姑身旁,说道:“这究竟是怎么啦,她大概过度惊吓,神经错乱了吧,我一直侍候着老太太,怎么会跑到山林中将她活埋,就是借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来这种鬼地方呀!”
鄢道士说:“你是不敢来这种地方,可是保不了你身上的野魂在夜里害人。”
“野魂?你别吓我了,怎么你们都怪模怪样地看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萍儿委屈地说。
长髯汉子越发相信女尸的存在,因为香儿看清了女尸的面容。铁锹下又挖出一具残尸,还有一个大木箱,一条毛毯和席子,道士的剑便插在木箱上拔不出来。很显然,这些物品是长髯汉子房间的,老尼姑问是怎么来的,长髯汉子便说是女尸化阵阴风卷走的。坟坑里尸体较多,坑洞很深,那些男尸一排排地堆积在一起,**已散发臭味,老尼姑又闻到类似毒蛛丝的味道,急叫人复上土,压得紧紧的。
这时,树林里有悉索地声响,众人一下绷紧了神经,那声响时快时慢,在树叶间穿行,长髯汉子从腰间抽出一支箭,觑得准确,嗖地射向树叶间,但听扑楞几下走路身形摇晃,醉意十足地说:“长髯兄,带这许多汉子在身边,想造反呀!”
“你这是什么意思?”长髯汉子惊疑问道。
“适才为何用箭射我?不是我伸手接了,也要埋在这里了。”
“你鬼鬼祟祟,为何不肯露面?王府中发生了这么多怪异之事,你却躲在外边逍遥。”
老尼姑听了听,略感惊诧,问道:“长髯须,你在跟谁说话呀?”
标通接茬说:“老太太,是孩儿标通呀,我夜里梦见女尸前来索命,不想却是侍女萍儿,这贱女人真是大胆!敢在王魔头发丧之际滋事害人,我今已将她杀了,你前来闻闻,她的尸体早生蛆发臭了。”
“哎呀,还是我儿英明果断,来,让老娘模模!”
标通立起脚跟,让老尼姑模了一下腰身,便走开了,吩咐从人将萍儿就地掩埋。
老尼姑说:“孩儿形容消瘦,又躲在外头喝醉酒了,似此没有志气,如何掌管这个家呀?”
标通说:“小的在外头遍寻名医神药,想让义父多活几年,但义父经脉已断,遍体毒素,实不可救呀。孩儿触及此事,怎能不悲痛欲绝,想想义父对我恩重如山,我却无以为报,恨不能一死了之,跟义父同入地府,亲自侍候他老人家。但我又牵挂王府安危,若是王府就此颓废下去,我看义父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的。孩儿万般绝望之时,才想一醉方休,这几日常有恶鬼入梦,我心不安,于是放弃寻医问药之事,特回来效命,哪知又有几十条人命死于女尸之手,真是罪孽啊!那女鬼化黑烟而去,恐怕又要潜入王府了!”
回去路上,几个亲信向长髯汉子耳语道:“这标通有些异样,莫非有诈?!”
长髯汉子说:“许是中了邪气,倒有些疯癫,你们务要严加监视他的动静!”
“我看标通与鄢道士频频使眼色,不知何意?”
“他俩人必有阴险勾当,鄢道士是谁请来的?”
“是魏萝托人在外头请的,我们不清楚,钱也是她一手付的。”
“好了,跟上去,别让他们看出什么?”
老尼姑问道:“长髯须,你在后头嘀咕什么呢?”
“没——没什么?我吩咐些事儿,女尸不除,我心不安啊!”
“你最近说话老吞吞吐吐的,犯了口吃吧!”老尼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