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明时分,老尼姑顿感两眼发热,似有两颗火红的球体充盈眼眶,她睁开眼一看,略有些光线射进瞳孔,渐渐地能分辨眼前的物体,不过,她看的东西跟别人看的不一样,那光线有穿透作用,看人只能看见一具黑白图像的骷髅,看木板便只有纹理,所有的东西在她眼前好像经过X光线处理一样,没有表面,只有实质。她大感惊讶,不禁记起昨晚的一个梦来,当时长髯汉子长跪在她面前,她在梦中就看清了他的面容,问他有什么事儿。长髯汉子便说要报答她,别人都把他看作叛逆犯,唯有老尼姑给予了高度评价,并厚葬长髯汉子一家三口。
此时有几个侍女从外头慌慌张张地跑进,老尼姑老远便看见她们,却是一具具活动的人骨,当时吓了一跳,怎么会是这样?随着她们跑近,老尼姑的瞳孔也似乎有了变化,那眼球向里头缩进,好像照相机的伸缩镜头一样,这时她看到的是她们的肉身,那头发却是白的,牙齿是黑的,至于她们穿什么衣服,倒很难看清楚了。侍女们见老尼姑盯着她们,脸上有灼热的感觉,还带有几分害羞,不免侧身叫道:“老太太,你的眼睛怎么有光呀?”
“有光?!嘻嘻!”老尼姑的眼球向外突出,如青蛙眼一样,却把侍女吓得倒退几步,“找我干什么呀?”
一个侍女说:“花园中的金鱼池塘里有具不一样的尸体,我适才在岸边清扫碎石,忽然水中冒泡,我还以为是一条大鱼呢,不想冒上来一具尸体,上边还插着一根带血的木棍,在水中一晃一晃的。”
另一个侍女说:“凉亭边的乱草根下塌陷一大块,里边显出一口枯井,有蝙蝠往上钻,不知怎么回事?”
老尼姑下了床,立起身,那两颗眼珠像要跳出来似的,有一种沉重的感觉,她极力想流出眼泪,可是眼里却是干涩一片,似乎被两个火烫的眼珠吸干了似的。老尼姑随侍女们来到金鱼池塘边,她手指抽出三根丝,将尸体拉上岸,一翻尸体,侍女们尖叫地说:“这是鄢道士,他怎么死在塘里?看——眼睛也被人挖去了,好可怕啦!”
老尼姑俯闻了闻,在大热天里,尸体还没有异味,说明死的时间不长,她感觉眼眶里有什么灼热的液体掉在尸体上,便拿手去拭,侍女们忙拉住她的手,惊讶地说:“老太太,你眼里怎么流血啦?”
“流血?我不知道啊?”老尼姑眼中看见的尸体好像动了动嘴,她根本没有料到鄢道士会是王府奸细,这种人真该千刀万剐,老尼姑动怒地将指间丝绕在尸体的脖子上,死劲一勒,尸头发出几声申吟,从嘴里冒出不少泡沫状的水,接着便月兑落下来,滚在一边,渗出一瘫黑紫的血。
老尼姑用长槊插住人头,令侍女将残尸抛弃在凉亭乱草根下的枯井中,拿草皮封住井口。有红衣汉子大喊而来,跪于老尼姑脚下道:“不好了,大片黑衣犯人又来攻打王府!”
老尼姑说:“速叫王一风等三路纵队披挂拒敌!”
红衣汉子说:“王一风昨夜偷袭乱坟岭,身死坟中,只有十几人拼死杀出!”
“啊?没有我的吩咐,他敢擅自进兵?”
“王一风求胜心切,本想给老太太一个惊喜,不想……”
小混高举王一风的头颅,大叫道:“老尼姑,王一风在此!哈哈!”
老尼姑只看到无数的骷髅在府外跳跃,顿生三丈怒火,亲跨战马,也举一头颅,叫道:“小兔崽子,可认得你姑女乃女乃长槊上的人头么?”
小混见是鄢道士,大吃一惊,速叫众人去夺人头。那黑衣犯人仰仗势众,哗地冲过去,老尼姑伸出长焦距的突眼珠,闪闪发光,四下扫射,似有一股威力从眼中发出,击向敌方。只见十米以内的犯人头晕目弦,那刀枪也有些拿不稳,像喝醉了一样,还冲老尼姑发笑,说道:“我认得你,你是鄢道士!怎么变成个女的了?”
老尼姑抽出利剑,一个个刺去,像穿羊肉串一样,三五个犯人叠在一块,血从剑梢喷出,其它的犯人也主动向剑锋撞去,像在玩游戏一样。老尼姑拿闪光眼一瞪,剑向上挑,大喝一声,长剑上的穿胸犯人被抛入上空,碎成一堆烂肉,如炸烟花一般飘下,而他们人头,则成了一个个骷髅骨,不沾一点血肉。
小混、王雕、查智等人无不惊骇,忽然查智献计说:“此瞎眼婆子眼眶里的眼珠,实像鄢道士的两只鼠眼,我料她必是使了什么法术,迷惑了我军士兵,不若以箭射之,再乘其不备,用旗布裹了她的脑袋,就势斩下,可除去一害!”
281、寇辱王
王雕挺身出马,于奔驰中拈弓搭箭,十几支箭同时向老尼姑眼睛射去,老尼姑眼闪金光,早看真切,忽举长槊上的人头挡在眼前,那箭穿头骨而过,似未尽势力,老尼姑急向后仰,以避箭头,岂料大块黑布罩下,连跨下马也裹在其中,忽涌过大片犯人,往黑布上扑去,瞬间垒成一座小丘。
王雕胜券在握,认为老尼姑必死无疑。众犯人压了一阵,下边人直喘气,嚷叫着挣月兑身,于是破开布,只见一匹死马和一个道士头,没有老尼姑踪影。一声沙哑地嘿笑从地底下传出,仿佛把地皮也震动了,老尼姑使了钻地闭气法,从土层中钻出一个光秃秃地脑袋,眼中射出两道寒光,那些犯人还没来得及扭头看时,已纷纷倒地,相互残杀。关于这两只眼的神力,连老尼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不过看见杀了这么多犯人,心中一阵窃喜。
曾成、赵飞达恐老尼姑有失,各领五百汉子从斜刺里杀出,小混急待回马,后军却已大乱,曾成使双刀砍出,已近小混面门,小混横铁杆去挡,枪尖上的人头经力一震,滚下马去,赵飞达砍翻十数个犯人,于乱尸中夺得王一风首级,献于老尼姑。
但听后方枪响,喊声大作,大片身着橄榄绿的士兵从林子里冲出,犯人们如鼠见猫,四散而逃。王雕策马驱开曾成、赵飞达,引小混躲至城墙根,说道:“如今官兵追来,犯人俱怕,还是退居乱坟岭为好。”
小混说道:“量他只有小股兵力,怎么耐何我等几千人马,你可教手下人使出飞镖、弓箭,足可以与之抗衡,我率一支兵马从林子后方偷袭之,大事可成也。”
王雕说道:“老尼姑那方如何应付?”
小混胸有成竹地说:“我们把兵马退出王府,她必不敢追出,可使查智引一支兵马,摇旗呐喊,于北门虚张声势。”
“如此极好!”
王雕策马赶到林子边,大叫道:“但有做逃兵者,一律斩杀!——弟兄们,此时正是我们报仇血恨的时候,这些狗卒把我们关在狱中,如今又要来抓我们,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他们焉能罢休?杀啊——”
王雕一扬飞镖,猛过枪杆,四五人应声倒地。其他犯人结成人墙,以排山倒海之势冲过去,有的人举着死尸作挡枪靶,官兵一看,也吓坏了,纷纷退至密林,这些使枪的官兵腿脚功夫差,一旦与犯人短兵相接,多半得死。此股官兵只有百十余人,枪弹带得不多,适才嗖嗖嗖乱打一通,虽杀死一些犯人,却耗了七成弹药。躲进密林是不明智的选择,犯人们以树作掩护,很快便追了上去,官兵们打一枪,跑一阵,累得气喘吁吁。此时,周围树上纷纷跳下黑衣犯人,将官兵按在地上,官兵欲待开枪,枪杆子也被生生地夺去,重重地敲在他们脑门上,这些从天而降的犯人正是小混一伙,他们循枪声包抄过来,事先爬上了树梢。两头犯人合在一处,如虎啖羊,将官兵处死大半,缴了他们的武器,再留一小撮官兵慢慢折磨。
这些犯人认出几个是黑崖角监狱行刑的刽子手,将几个大块狱官绑在树上,张嘴在他们胳膊上咬肉吃,疼得他们狼嚎一般,还不肯放下架子,叫道:“你们越狱逃跑,公然绑架我等,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你们还是乖乖地跟我回去吧!”
咬肉犯人吐一口鲜血道:“妈的,你以为你是谁,这里没有法律!老子叫你死,比阎王爷还快三分,你小子杀多了人,也是上天报应,今天也拿你来开开刀!”
说着,两把尖刀插进他的大腿,连在树皮上,一把尖刀直抵他的胯下,将他的命根子连同一片带卷毛的脂肪皮割了出来。刽子手当场晕死,众犯人一阵大笑。十几个被绑住手脚等待受刀的官兵见此情景,竟像婴儿一般地哭出声来,其实他们比刀割还难受,心里震摄力有时可以超过**的痛苦。若说闭上眼不看,塞上耳不听,又办不到,他们真想夺过一把枪,往自己脑门上一扣,那多省心啊!对他们而言,这是一种耻辱,好比儿子打老子,学生揍老师,但细一想,还是保命要紧,只得以哭来招同情心。
“小子,哭什么呀?马上送你去见你家列祖列宗,这是好事呀!哈哈,早死早得福啊!”一个犯人凑近他身旁说。
“这位爷啊,你误会我们了,我们几个是黑崖角监狱的临时工,从来没跟犯人有利益冲突,是他们硬把我们拉来的,我们枪法也不好,来这里也是凑个数的,如今各处发水旱灾害,正规军都调到别处去了。”一个瘦脸的士兵说道。
王雕凑上去问道:“那桃裕、桃富、桃仁等人现在何处?从实招来,我且饶你不死。”
“这——我们可不大清楚。”被绑的人面面相觑,似在递眼色。
王雕喝道:“休跟他们纠缠,统统砍断四肢,让他生死不得!”
一个持刀的犯人性急,早把两条人腿剁下,又一人晕死过去。
“爷啊,我说!”
“我说!”
“我愿告之实情!”
“……”
官兵见势不妙,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也突破了。
王雕挥舞着刀,说道:“不要吵,一个一个地说,若说得有半句差错,照斩不误!”
瘦脸的士兵说道:“桃裕、桃仁本是让我们引你们到长春宾馆附近的袋口谷,他们在谷中布置了大量炸药,而且此路必径长春宾馆,想一举歼灭你们。”
其他几个人也附和:“对,这事千真万确,桃富与豆璀还住在长春宾馆,说那宾馆之地是他们的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