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囚道者文心以尸衣制作了几面驱魂幡,叫女犯人面西朝东挥动幡旗,黑气里呜叫的鬼魅在咒语的驱逐下俱向西飘然而去,风声也渐渐小了,天空变得爽朗,一轮惨白的圆月挂在山腰,拉出一串串细长的影子。
小混见女囚文心精通道法,当即封她做了头领,列于毒蛇少女之后。文心站在女犯人的角度提意见道:“此地不下于二千具尸体,若是以人力抬至乱坟岭下葬,非把五百活人累死不可,你看那路断山塌的,处处有险情,寸步难行,莫说是抬尸体,就是空手在夜里走个来回,也不容易。”
小混说:“既如此,可将我军阵亡者运于乱坟岭,至于王府死尸,索性推入枯井之中,以做坟冢。此事就由文心道者负责,如何?”
文心俯身一鞠:“谢混哥抬爱。”
因是黑夜,何况有的尸体面目不清,或残缺不全,女犯人无法分辩死尸之敌我,便故作糊涂地将大量尸体俱推入数百米深的枯井之中,一具具尸体坠入黑洞中,如入地狱,尸层尸,尸压尸,直垒到井口边,溢出一汪浊水,众犯人用木板、树枝遮盖,再铺上一层黑土,算是千人墓。
地面上充其量只剩两百余具尸体,有的是光身的,有的是血衣紧裹的,但面目甚是清晰,认得出是何人何名。女犯人再也不敢抬尸,皆用缆绳缚住尸体的四肢或脑袋,在地上拖动,这样一来,就省事多了。二百多具尸体同在地上拖移,发出沙沙之声,地面上留下一条条尸迹。
坟地中向来阴冷,寒气袭人。树木森然而立,宛如巨形恶魔,张牙舞爪。女犯人东张西望,神色惊悸,文心念了一串咒语,叫众人以松枝点做火把,分立两旁。一个女犯人问道:“这两百多具尸体,得挖二百多管坟,我们又没带铲子、铁锹,如何打坑啊?”
文心道者说:“就用我们随身佩戴的刀剑!两人合挖一个坑。”
众人将火把插在地上,以刀剑掘土,林中响起铿锵之声,但土中多碎石,又兼树根盘结,实难挖掘,有人便找巧门,拣空穴边挖,或找沟壑。那尸体被绳索拖出二十来里,皮肉俱烂,白骨显于外,体液也渗了出来,看着实在恐怖。有早挖好了的女犯人去扯绳索,却发觉手中一沉,尸体似在用力,还在蠕动,不觉大叫。众人拿火把去照,但见尸体边闪动着繁星般的绿光,一阵低吼声从尸边传出。动的不是尸体,而是一群狼!
狼嘴皮满是鲜血,还叼着人骨手爪,见女犯人四围而过,只得弃尸而退,但没有走远,而是蜷伏在坟堆旁静观。女犯人将残尸扔进浅坑中,盖上土。狼没了食物,把目标锁定在弱小的女犯人身上,此时有些松枝火把早已熄灭,狼沿着沟壑从松土中跳来,咬住一个女犯人便往沟壑中拖,用利爪撕了她的衣服,将她按在地里,大有先奸后杀的目的,那后臀一耸一耸,身子早趴在女犯人身背上,女犯人叫不出声,嘴里满是泥土,喉咙被狼爪锁定了。
新鲜人肉泛着芳香,娇女敕可口,肯定比腐尸好吃,因此狼专拣火熄处展开进攻,没有得手的狼便来抢现成食物,狼与狼之间也相互打了起来。文心道人急叫人点上火把,以火驱狼,狼甚怕火焰,弃食而逃,但狼嘴里的女犯人早已断了气息。文心道人将女犯人分成两拨,一拨埋尸,一拨防狼,其中的二十来个男人负责驱狼。这些男人受毒蛇少女折磨,失了,战斗力很差,而且不肯为小混卖命,因此显得畏缩不前。他们只是站在沟壑旁,手里拿着刀,投狼眼挥舞几下。狼念念不忘鲜美的人肉,于是也分出一批狼,半坐地上,吸引男人视线,另一批狼从坟洞空穴绕到男人后身,突发攻击,人立而起,以前爪爬上男人肩膀,嘴咬喉管。前边半坐的狼也蹿将过来,二十来个男人受前后夹击,一时慌了手脚,挥刀乱砍。狼却能防招,以前爪顶住刀柄,狼身跳开,躲过刀锋。这些男人不是没有擒狼的本领,实是不甘以犯人为伍,只苦于性命系于毒蛇少女身上,若是逃走,体内毒气一发,自然是死。而狼群也欲制他们于死地,使他们被迫反击。男人将后边狼空翻至前,正好打在前边狼的身上,可狼爪仍停在肩膀上,因惯性之力,撕下一整块肌肉,血喷涌而出,男人却没有感觉,好像那肉不是他身上似的,直到狼将肉塞进嘴中撕咬时,男人才觉后背一凉,四肢不举,倒在狼身旁,可是,吃肉的狼也倒下了,嘴里吐着泡沫,眼珠儿上翻打直,前后爪颤抖剧烈。受伤的男人看见成批的狼惨叫着倒下,它们的嘴里都沾了男人的鲜血。男人也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狼跟他们在捉迷藏吗?在装死吗?
完全没这个必要吗?凭着数倍于男人的狼群实力,这些男人只要不逃,早晚是狼嘴中的美食。
男人踢了踢脚下的狼,那颤抖的四肢已变得僵硬,像死了很久似的。他们的身上被狼抓得衣破肉开,血汗相流。那些退开的狼见同伴倒下,惊惶失措地嚎叫,似哀哭之声,绿眼眶里还流出泪花。但它们没有气馁,而是前爪刨地,蓄意待发,以它们的思维去想,男人也支撑不了太久,只要强攻一番,必胜。它们闪电般向男人这边蹿来,四个矿工立在前边,看着无力返击,只得大叫,他们呵出的气流在碰着松枝火把时,变成了一条火龙,嗖嗖地烧向狼身。狼大骇,滚地而灭身上火苗,毛尽烧焦,以为神也,不敢冒犯,逐弃食而去,消逝于丛坟之中。
女犯人看得目瞪口呆,团团围着二十来个受伤的男人,问这问那,像迎接战场上的英雄似的。有的女犯人主动投怀送抱,献媚献情,那些男人却无端地悲哭起来,将多情的女犯人一把推开,女犯人不解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