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土洼镇到横山镇,从香苑别墅区到羊石房矿区,全是一片废墟。断水断电,断粮断路,社会倒退到原始状态。人过着甜日子,一下子蒙受了灾难,再过苦日子,没有谁能装出笑脸。家破人亡,前途黑暗,战火四起,把大量绝望的老弱之人逼上了死路。白岭市处于无政府状态。
小混带领他的犯人队伍,从白岭市杀到了山峪市,各处官员受天崩地塌之惊,无敢反抗,纷纷逃往他地,保命要紧。而散布在各处的钱财,多被一些土匪强盗占据,作为加入小混队伍的礼金。
棺材铺阎老头与阎婆,平时靠着官府,行棺材生意,各处皆开设了阎记棺材店,按说死人越多,棺材生意越好做,可在战乱年代,人死了没钱买棺材,皆是抛尸荒野的,外头十几处棺材铺全关门了。阎老头素通术法,要害行凶作恶之人。
小混带查智、王一雕等人,每侵占一处镇区,便派一名弟兄压镇为王,巩固革命根据地。适巧到得杜鹃镇,查智见此处山青水秀,风情别样,愿领一小撮兵马驻扎。杜鹃镇以杜鹃花闻名,此花于春而开,但在杜鹃镇,因山间气候四季如春,杜鹃花常开不败,或开于此山谷,或盛于彼溪流处。山间村人从不出山,逢战乱即躲藏入山洞之中,女的多以黑炭涂脸。
查智见吊脚楼十室九空,正好作为军用住宅,宅中或有老母拄拐坐在门前张望,黑衣汉子便拿那副老骨头试刀。山中早黑,士兵劳顿,皆卧席而躺。至夜哀声连绵,冷气侵骨。众汉子睡得许久,见天未亮,又睡,但觉时日已过,半坐而起,手臂触到厚木,用力去推,哪里推得开,忽从木缝中穿入十数根长矛,在他身上戳出十数个血洞。却说查智,听得哎哟之声,一时大惊,透眼细观,乃躺在棺材中也,这是怎么回事?查智去移那棺材,觉有千斤之重,幸是腰间配剑,此剑利极,削铁如泥,然而砍在棺材板上,只发出一声闷哼,足见棺材被人施了术法。大凡逃棺者,多从侧壁或上方,而查智一剑不成,早料得敌手强大,于是以剑刺地底之木,果然省力些,那木受地气之潮,有些膨胀,查智划开一个洞眼,刚钻入下去,十数根长矛从棺缝中刺入适才他躺着的位置。那长矛不带血迹,复又刺入,一根透木穿土,查智探手折断,岂知矛尖带毒,从破皮处渗入血中,那手便不听使唤了。
查智单手击棺,那棺材破孔便失了术法,被查智击得七零八落,外边光亮如昼,照得人眼睁不开。却见不远处一个老者,正推动棺材,摆成一条长龙,那棺材好似长了腿,或上或下,启开棺盖,吸入黑衣汉子,便扑地盖上,一个老太婆沾点唾液,将一长条黄纸封在棺角上,那棺材便不动了。查智因一条手臂麻木,跑不快,被阎老头追上,阎老头伸手揪住他一只耳朵,岂知查智左耳是补装上去的,经他一揪,便落了。阎老头正自出神,不提防查智一剑捅来,阎老头后翻避让,腾出七八米之远。查智钻进林子,就着林缝中看去,所带黑汉俱死,连把门的也倒在地上。
密林深处,花开丛丛,香气萦绕。查智赶了一程,总听得后边索索之声,以为阎老头追来。他的手已肿得老大,实在走不动了,而月复中既饥又渴,别无果月复之物,忽见五米处杜鹃花开得艳艳,只是棘荆障路,他用剑劈开刺条,心想杜鹃花入口甜美,有水份,吃些花儿尚能增点气力,便探身去采,那花儿偏跟他过意不去,好像知道他要来采摘一样,扭枝躲向另一边。查智再倾身,脚下虚空,扑通一声掉了下去,根根竹刀迎身而来,查智呀然而叫,欲点轻功攀上树枝,上方一个竹刀方架从林空罩下,那皮破肉穿之声,听得甚是清晰,竹刀渗下的热血流到盛开杜鹃花的土壤里。查智连眼珠也不能动了,一瞬间,那身体便不属于他,正像中毒的手臂一样,麻过之后就是晕厥,什么也不知道。他天灵盖的黑针也失去了光彩,一群人从山洞中钻出,像捕得野兽一般,将穿孔尸上的竹刀拔出,一把把地吮吸着红色的液体。
黑针能产生感应,信号微略下去,意示着生命的终结。桃裕桃仁受命赶至杜鹃镇,见山高林深,村落零散分布,急叫士兵点火烧林,先次搬来一些枯木断枝,作为火引,大风吹处,火舌长伸,岂知燃尽枯木,那火苗儿不扑自熄,桃仁甚是惊诧,叫道:“再多添些枯枝,把火烧旺,烧他个秃顶光板儿,便知那鸟人躲藏在何处?”
丛火再燃,却引不燃绿叶青枝,只有烟长在,化为白雾,飘落林间。桃裕道:“也罢,想此林间湿气过重,阴冷低压,不利火势,可砍林开路,杀却山间野人,为我查智兄报仇血恨!”
杜鹃花开似火,黑衣汉子挥刀去砍,刷刷地花瓣
掉于叶间,那刀像有人拉扯一般,黑衣汉子一头下扑,撞在竹刀阵上,另几个汉子甩开枝节,去救那刀尖上的汉子,两条腿各挪开,便踩在竹刀上,尖锋从底足直透小腿,众人尖叫,欲抬腿拔之,哪里拔得出来,脚踝边的动脉喷出血来,一个个倒于草间。后边开路汉子全面提防地底竹刀,一个个弯腰巡视,冷不丁高树间抛下大块竹刀架,钉死了十数个。
桃仁看得火怒,高叫放箭,山中黑炭野人拽住藤条,拖着竹刀架,嗖嗖爬上山去。箭头全插在树杆上,没一根命中的。桃裕叫道:“他们跑不了了,这树叶上有血迹,顺血迹追去!”
行不过百米,又遇一丛杜鹃花,黑衣汉子像遇着瘟神一样避让,但见星星点点的花瓣落在叶丛中,而下边的枝条或断或扭转过,细瞧之,见一具骸骨,根根肋骨如梳子一样露着,一只手骨黑焦残损,上边爬满了蚁虫,将刀挑去枯湿树叶,一个焦黑的人头凸现出来,左耳扯断,一根竹箭从后脑直插嘴间,伸出半尺尖刺,血迹尽黑。众汉子认得是查智尸体,急报桃裕,桃裕追贼心急,叫道:“你等做好记号,返回之时,当厚葬之。”
黑炭野人顿失踪迹。桃仁等人追到半山腰,见右边一山如刀削,高百余米,左边生一涧,瀑布喷射,云雾萦绕,不知深浅。桃仁见刀削山岩壁上沾血,料定野人攀岩而上,其千年古藤尚在摇晃,他一马当先,纵身跃上古藤,迅似猿猴,全不像一个魁梧壮硕之汉,两脚一伸一屈,早跳到半崖心,他探身往下叫道:“还等什么,都给我爬上来!”
桃裕心慌,叫道:“侄儿小心,恐上边敌人攻击!”
十数个精壮汉子只带短刀,飞身上跳,皆抓住古藤分枝,远望恰心藤上长了十数个晃动的小果。
突然,一块竹尖刀阵从空而落,插在桃仁身上,桃仁狂叫一声,气绝身亡,桃裕在崖痛哭捶,急令其他兵士躲藏于岩石缝隙,上边黑炭野人似从天上冒了出来,列于崖巅之上,大声欢跃,似哭似笑,手足相舞。桃裕叫放长箭,却不能抵及崖顶。欢跃声嘎然而止,却见古藤半空崩断,十数个精壮汉子直摔在石崖上,骨碎肉裂!
此时,山背处跑出一伙汉子,直抄至黑炭野人的背后,野人前无路径,只得拼死相搏。桃裕定睛观之,见刑术神、立地佛、管一方三人带兵而至,大喜。便绕过崖面,从密林处与之相会,适逢一小撮残存野人往林间钻来。桃裕正待堵之,一时却找不到踪影,众汉子分开丛林,摆下围阵,四下搜索。见杜鹃花开之地,有一黑洞,桃裕不敢贸然挺进,叫众人在箭头上擦上火药,乱箭射入洞,只听得呀然哭叫之声,火势烧燃了洞中干枝,浓烟滚滚。一些焦黑之人从洞爬出,皆是妇童,黑衣汉子毫不留情,将其断头切肢,一个不剩。
眼见得杜鹃花受火焦烤,卷瓣而谢,但火不能漫延,至洞外则熄灭。桃裕找不到进洞的高个野人,正自纳闷,忽然刑术神高呼:“小心后边偷袭!”
话未说完,早有两个黑汉中竹刀而死,那竹刀皆从后脑穿过鼻子,猛辣辛毒。桃裕举箭在手,窥得亲切,连发数箭,射中野人眼珠,那野人一头栽倒,后边四个也被树枝绊住,皆*****黑身,肌肉发达,指甲奇长。桃裕叫人捆住。此时,刑术神一帮人也抓了八个野人,拿尖刀拴在野人两手间,反捆于背,推将着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