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集粹宫,皇后一见她们的模样,又好笑又好气:“这是干什么呢,拉拉扯扯的……”
“请皇后给寒蕊赐婚,”润苏抢先开了口:“寒蕊不好意思说。”
寒蕊猛地红了脸,想往后推,润苏一下抵住了她的脚,用力掐住了她的胳膊。
红玉掩嘴而笑。
皇后顿时明白了,只当作不知,问道:“赐婚于谁啊?”
“霍北良。”润苏回答。
寒蕊叫起来:“我还没……”
“你刚才自己说了的,怎么又反口了,害臊什么呢,我来替你说好了。”润苏堵住了她的话头。
寒蕊望向皇后。皇后微微一笑,对桑丽说:“让李公公去宣旨吧——”
寒蕊大吃一惊,张口结舌道:“啊,等等,等等……”
李公公拿了黄色的圣旨出去了。
“那不是我赐婚的圣旨吧?”寒蕊直了眼睛问。
皇后没有回答,润苏和红玉也不做声了。
寒蕊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圣旨怎么可能这么快?按理还要报请父皇啊,这程序一走,至少需要半天,可她的事,不是才提起吗?她嘻嘻一笑:“不是呢,吓我一跳……”
润苏忽然送过来一个叵测的微笑。
皇后清了清喉咙,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喝茶。
寒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直到发现红玉脸上那掩饰不住的笑意,忽然醒悟过来:“你们早就拟好了圣旨?!”
润苏不答,婀娜地,扭出了门。
寒蕊呆立了片刻,忽然跟着冲了出来,喊道:“润苏,你这个杀千刀的——”
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不傻啊——
润苏一顿,与红玉交换一个会心的眼神,然后俩人同时撒开脚丫子,拼了命地往前跑……
“圣旨到——”公公一声长喏:“霍北良接旨!”
霍家悉数跪下。
“……将公主寒蕊,赐婚于霍家第五子北良……”
狂喜铺天盖地地袭来,北良这一刻,恍如梦中。幸福,突如其来的降临,他渴盼已久,曾经设想过多次,面对这样的欣喜,他将会如何激动,可是这一刻真的到来,他却手足无措。太多的感触倾泻而出,全部拥赌在他的胸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呆呆地跪着,低下头去。
她答应了,答应了啊——
“霍公子,恭喜了,接旨吧!”公公见他久跪不动,猜想他大概被兴奋冲昏了头脑,忍不住躬,轻轻提醒一句,心说,唉,终于是成了,甘冒砍头的危险拒婚润苏公主,普天之下,谁人不知他霍北良对寒蕊公主的一片深情。
北良缓缓地抬起头来——
公公惊异地,看见了他满脸的泪水。
“北良啊,守得云开见月明,你终于修成正果了……”公公的感慨还没发完,北良霍然起身,一把抓过圣旨在手中,拔腿跑了出去——
“喂——”公公抬手喊到,却听霍帅在身后说了一句:“由他去吧,他憋了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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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皇宫正门,守卫拦住气喘吁吁的北良:“霍将军,你不能进去。”
北良将圣旨一抖:“我要马上进去!”
守卫一看,俯首跪下:“驸马爷。”头顶一阵疾风扫过,再抬头时,北良人已不见。
他一路狂奔,直向明禧宫而来。
我要马上见到你,从此后,不需要特旨、不需要宫牌、不需要通传,任何时候,我都可以见到你!
因为,我是你的驸马——
“嘭!”的一声大响,宫门被用力地推开,晚秋和红玉正在院子里收拾晒好的被褥,只一下抬头的功夫,就看见北良风一样地进了屋子。红玉一愣,几步就跨了过去,睁大眼睛往里瞧——
寒蕊正站在屋子中间喂鸟,忽然——
“寒蕊!”
她应声回头,正好与北良四目相对。他微微一笑,猛地抱住了她!
一把抱住了她,他双臂用力,紧紧地抱住,仿佛一松劲,她就会滑月兑。
“从今后,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他喃喃道:“永远……”
他的热情,令她眩晕。在他臂力的作用下,她贴紧了他的胸口,听见胸膛里,沉闷有力的心跳,急促着,渐渐平静,可是他的手臂,还是环绕得那样用力。
“从今后,我再也不会放开你……”她听见他的声音,带着颤栗,从胸腔里,从心底深处传来:“永远……”
他是这么的爱她,爱得,都不知该如何来表达。
她忽然,就有了想流泪的冲动。
这样的爱,她也经历过,也付出过,可是,最后能彻底融化她的,不是她渴望的那个人,而是北良,她,将来的驸马,要共度一生的人——
在北良的怀中,她可以大笑,可以痛哭,可以悲伤,可以逗怪,他都能包容。始终用一种温情脉脉,纵容她的所为,守侯她的生命。是的,他就是她生命中,那朵,低就的梅,卑微而固执。纵然她攀不上高枝,却也不能再对他的存在熟视无睹。
爱,让人变得卑微。可她,怎么忍心,让卑微的爱,复入绝望。
她轻轻地抬起手臂,环住北良的腰际,泪水,悄然而落。
我再也没有过去,没有从前,只有将来,北良给我的将来,驸马给我的将来。
过去已逝,圣旨已下,北良你的心愿已了,或许,也是众望所归。想到润苏和母后那样的迫不及待,寒蕊良久无言。她们给她选择了一条幸福的路,她也知道,北良,是能给他带来幸福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北良,你永远,都不会象平川那样,伤害我,让我绝望的,是不是……
她闭上眼睛,将头靠在北良厚实的肩膀上,低声道:“你是我的驸马……”她已经接受,并且确定,北良,已经是她的驸马。
“恩,”北良轻轻地笑了一下,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恩,我是你的驸马,你是我的公主。”
他心念一动,忽然说:“明天我就把你娶回家!”
感觉到怀里的人一动,知道寒蕊在偷笑,低下头来,佯装生气道:“这么煽情的时刻,配合一点好不好?!”
寒蕊已经笑得控制不住地抽动起来。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北良恼了:“吊起来打!”
“你敢!”寒蕊猛一下推开他,虎起脸,气势汹汹。
北良看她一眼,憋不住呵呵一笑,搔搔脑袋,憨憨道:“呵呵,是不敢,还是你把我吊起来打算了……”
“咦,马车呢?”寒蕊四处望望,除了北良和马,什么也没有,不禁奇怪地问:“你怎么带我去草坡啊?”
北良有预谋地笑道:“就这样去!”
“走着去?”寒蕊不干了:“好远呢,在你们营地那边呢。”
“怎么会走着去?!”北良一翻身,上马,俯,伸出手来:“过来——”
啊?寒蕊张大了嘴巴:“骑马去?招摇过市?”这样啊,一个公主抛头露面也就算了,还跟一个大男人在同一匹马上,这叫什么?!
寒蕊的头摇得象拨浪鼓。
“来吧!”北良一用力,不由分说就把她拖上了马背,温柔地抱紧了,轻声道:“什么都可以试一下,怕什么呢?我是你的驸马啊——”他微笑着,轻轻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寒蕊稍一愣神,才来得及红脸,马儿已经腾起四蹄,快跑起来。她一惊,抱紧了北良。
风声呼呼,寒蕊是一脸的紧张和局促,一遇到有人,便低头侧脸。
“寒蕊,”北良柔声道:“抬起头来,望前面,在马上看风景,从人群中穿过,是一种很美妙的感觉呢,你这样,怎么能体会得到?”
寒蕊心虚道:“我,我,这么多人看……”
“看就看,怕什么?”北良鼓励她:“让他们看看公主,看看你的幸福,有什么不好?!”
“可是,”寒蕊胆战心惊道:“我们这样,不是有伤风化……”
“我是你的驸马啊,又不是别人,他们又什么好说的?”北良笑道:“就算不是驸马,那又如何,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何必起在乎别人的想法,只要自己快乐就行了!老是顾忌别人的看法,累不累啊——”
寒蕊有些傻了,北良的话好象全是道理,又好象没有道理,他的想法,虽然有些惊世骇俗,却让寒蕊感到耳目一新。
原来,人生,还可以有这样的一种活法——
“我一直以为,你真的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谁知归根结底,”北良的话里,透着怜爱:“你其实,是个敏感而胆小的人呢……”
寒蕊无言,北良说的一点没错。
“吓住你了?”北良忽然正色道:“寒蕊,你该,为自己而活,而不是别人。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去管别人。不管你做什么,我永远支持你。”
这是一种与道德相悖的思想,全新的思想,寒蕊的眼界,因此而打开。
“寒蕊,我不希望你活得那么沉重,”北良沉声道:“我要你快乐!”
寒蕊的心里,涌起浓浓的感动,她细声道:“跟你在一起,我很快乐。”这是事实,只有跟他在一起,她才没有压力;只有他不停的鼓励,才让她避免了消沉;只有他深情的宠溺,才让她可以无所顾忌地放纵自己的率性。
北良低下头,望着她,甜甜一笑:“我要你,永远快乐!”
“什么是永远?”寒蕊揪住辫子,笑他大言不惭。
北良认真道:“等你嫁给我,就知道什么是永远了……”
寒蕊怔怔地望着北良棱角分明的下颌,无言微笑。北良,总是这么执着和绝对。
北良见她不说话,低头看过来,正好看见她的笑容,他柔情一笑,扬声道:“抱紧了,抬起头来,我们进入城中了,让大伙看看——”
奋力一鞭,白马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