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苏,我觉得自己真是太了不起了!”寒蕊嚷嚷着,进门了。
润苏轻轻一笑,看寒蕊的模样,就知道,她想要的好戏,即将上演。
寒蕊一气把壶里的水喝干,兴奋地把要求父皇赐婚的经过给润苏讲了一遍,然后说:“平川怎么也得领我一个情不是?”
润苏点点头,眼珠一转,来了主意:“他接了圣旨,必须要来谢恩,不如,我们让公公暗暗地通传一声,平川一来,我们就去会会,这可是件大好事,也该表表功,感受一下他的谢意呀……”
寒蕊一听,来了劲,拍手道:“好啊!”随即叫来红玉,让她直接去找中门值守的公公,直待平川一来,就当作偶然碰见的样子去见个面,邀个功。
看着寒蕊欢天喜地、想入非非的样子,润苏默然地,转过背去。
为了北良,你和平川,只能反目成仇。
时候尚早,平川正要出门,丫环就传夫人有请。平川迟疑了一下,知道母亲不过还是为了瑶儿的事,叹一口气,进了郭夫人房间。
“你这就准备去营里?”郭夫人打量一番,见他穿上军服,有些不太高兴:“身子还没好全呢,你就是,太不会爱惜自己。”
“已经差不多了,再躺下去,就懒了。”平川默然道。
“我懒得管你,反正你在家跟不在家,都一样,半天不说一句话来的。”郭夫人看他一眼,柔声道:“可你好歹,也要考虑找个人陪我说说话不是?”
是啊,母亲转了转去,不就是想转到这个话题上来。平川想了想,答道:“要不,让英霞回来一趟……”
“只怕,远水,解不了近渴,”郭夫人黯然道:“她回来一次是一次,又能住得上几天?!”
平川听了,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郭夫人见他不接茬,只好自己挑明了说:“那正房,你打算什么时候整理一下?”
平川没有回答。
“这家里,该有个女主人了,”郭夫人忽然加重了语气:“不然,你受了伤,我病了,老了,连个端差倒水的没有……”
“您要是喜欢,就多买几个丫头吧。”平川淡淡地说:“这家里您就是女主人,有一个女主人就够了。”
看着儿子使劲地装傻,王顾左右而言他,郭夫人恼了,把脸一板,就要发作,忽而丫环来报:“将军,霍北良将军来了。”
“请到书房,我这就来。”平川一听,如同大赦,忙不迭就起身走了。
郭夫人一脸铁青,有些恼怒地望着平川的背影,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我该是又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了吧。”北良一看平川从郭夫人房里出来,而且神色不悦,就知道是因为瑶儿的事,于是笑道:“别急,有些事,虽然不见得能遂你的意,但也未必就差到哪里去……”
平川狐疑地望了他一眼,北良抿嘴一笑,不说话了。
“有事吗?”平川问:“这些天,营里如何?”
“很好,不用担心。”北良说:“我只是来看看,你恢复得如何了。”
“这次你是前锋,不用我生龙活虎啊。”平川拍拍北良的肩膀,笑道,他难得开个玩笑。
“我怎么听这话里酸溜溜的啊,你当那么多次前锋,就不许我当一回?”北良裂嘴一笑,自嘲道:“要不是这个驸马的名号,还不知哪天才能轮到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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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别这么想,能有机会展示自己,就该好好珍惜,”平川说:“放心,我不是还给你殿后么。”
“打仗,我才不怕呢,你以为我心虚啊?!”北良斜斜眼睛:“我就是不舒服,干啥不是驸马的时候,就不能给我着个机会?非得靠着寒蕊……”
“你就得了便宜卖乖吧。”平川懒洋洋地往塌上一躺:“我没兴趣听。”
“诶,我说点你感兴趣的如何?”北良用脚踢他一下。
平川不动。
“修竹的事你知道吧?”北良说。
平川睁了一下眼睛,望着屋顶,思索着,又闭上,不说话。
“太子不是已经没了,皇后娘娘准许她自行选婿,”北良用胳膊肘轻轻顶他一下:“你说,她会选你么?”
平川心里猛然间一动。
北良为什么会忽然提起这个话题?难道,是有什么风声?我和修竹,还可以重续前缘?
平川的心里,陡然间涌起一阵希望,狂喜,席卷而来。他克制着内心澎湃的情感,默然地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修竹可以自行选婿,她是爱我的呀……
怎么,平川对这个话题也不感兴趣?不对啊。北良琢磨不透平川此刻的心情,他望着平川波谰不惊的脸,奇怪他竟然如此平静,于是幽声道:“修竹可以自行选婿,要选你,那是再好不过,如果……”他担心地望了平川一眼,心里思量着,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把真相对平川和盘托出?是提前讲出来让他好接受一些,还是,等圣旨来了,再作解释?到底哪一种处理方式,会减少平川的反感,对寒蕊的反感……
依北良的性格,我不问,他也会说的。平川压抑着心底的激动,闭着眼,紧张地,等待着北良往下说。人往往就是这样,越紧张的东西,就越装作不在乎。
可是,关键时刻,北良却卡壳了。
说还是不说,北良此刻,是前所未有的矛盾。他陡然间有些后悔,不该提及这个话题,如今,已经骑虎难下了。
正左右为难着,忽听一声:“圣旨到,郭平川接旨——”
哎呀,自己终于解月兑了。北良正待长吁一口气,却蓦地觉得,事情似乎更加不妙。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圣旨一展,公公粘亢的声音一路下来,平川只觉得全身的血都随着每一个字在往头上涌。
这个皇帝到底想干什么?他干涉别人的婚姻有瘾啊,一次乱点鸳鸯谱就算了,第二次还是依然如故!
“郭将军接旨。”公公把圣旨递过来,笑道:“恭喜将军了。”
平川木然地接了,跪在地上,如同失了魂般。
公公离去好一阵子了,平川还兀自跪着发呆,北良正要起身起去拉他,猛听身后传来郭夫人一声长嚎:“我苦命的瑶儿啊,怎么还是轮不到你啊——”
北良一措,忽然意识到,今天其实自己,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因为这么混乱的局面,他应付不了。可是,后悔,已经晚了。他想了想,决定趁着丫环把郭夫人扶下去的当口,自己也偷偷地开溜,却不料,平川已抢先一步,堵住了他的去路。
“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郭夫人走远了,平川才问。
“没什么。”北良尴尬地笑笑,想马虎过去。
“我要听实话!”平川低吼一声,瞪大了血红的眼睛。他知道,空穴不来风,北良早就知道什么的。
北良吓了一跳,只好说:“我想说,修竹不选你,你也要想开点。”
“她为什么不选我?你怎么会提前知道她不选我?!”平川不甘心地低吼道:“她怎么会不选我?”
“我……”北良一想,这时候要告诉平川实情,那他还不会疯掉,还是等他平静下来再说,只好支吾着,回答:“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会提前来劝我?!”平川终于克制不住,咆哮起来:“是不是寒蕊?!”
北良惊得一跳,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平川倒是精明,怎么一下就扯到寒蕊身上去了,他登时急得脸都红了:“不是的拉……”
“是她!一定是她搞鬼!是她恐吓了修竹,是她!”平川恨声道:“她从来都是一肚子坏水,还假惺惺装好人!”
“不关她的事,”北良辩解道,冲口而出:“是修竹自己选了凌王爷……”
平川愣了一下,继而大笑:“这是寒蕊跟你说的吧?你用脑袋想一想啊,修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那么端庄雅致,怎么会选一个比自己大那么多,又死了老婆的凌王爷,她若是爱慕权贵,当初要嫁给太子时为什么还要那么痛苦?!”
他咬牙切齿道:“一定是寒蕊,她得不到我,就要拆散我和修竹,先是把修竹做给太子,如今太子死了,她也从郭家出去了,整不到我,就把气都撒到修竹身上,不让她嫁给我就算了,还硬逼着她去给王爷做续弦!”
“真的不是这样……”北良百口莫辩,忽然想起什么,大声道:“她不知道你喜欢修竹啊!”
“她知道也是不知道!”平川哼一声:“我不相信她!你凭什么相信她!谎话连篇的女人!阴险歹毒的女人!”
“她真不是这样的人……”如此几个字眼从平川嘴里蹦出来,用来形容寒蕊,北良有些受不住了:“她一片好心,为了你免受你妈的逼迫,才把秀丽……”
“你终于说了句实话。”平川冷冷地眼睛里,寒意深深:“没有她,就不会有这道圣旨!”
北良心一沉,他知道,越帮越忙,这次,他是真的说错话了。心里又悔又急,一愣神间,平川已经抓了圣旨出了门。
北良喊一声:“你去哪里?别冲动啊!”
平川头也没回,冷声回答:“去宫里谢旨。”
北良一路紧赶,还是没能跟上,眼看着,平川的坐骑,朝着皇宫的方向,绝尘而去。北良忧心忡忡地望着平川的背影,感到一阵心悸。
平川,你可不能冲动——
寒蕊啊,你可千万别碰见他啊——
都怪我啊,把事情越搞越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