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良——”
惊乍间,寒蕊“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竟然只是个梦,可是这梦,为什么那么真切?她长吁一口气,侧头看看帐外,天色已经现鱼肚白了,过一会儿,红玉就该来叫她起床了。她觉得困倦,复又躺下,想起昨夜书房里的一抱,又开始思绪奔涌,再一回忆刚才的梦境,头脑不着边际,又开始晕晕乎乎。
北良的话,似真似假,好象在暗示什么。她百思不得其解,却独独只记得他那句“这是我第一次来看你,也是最后一次了……”眼泪不争气地冒了出来,好个北良,这么狠心的家伙!还说什么顺着爱,就能找到天印之记,就能和他重逢,又是骗我的!
她闷在被子里,生一会儿气,又伤一会儿心,想一会儿玄机,又没有头绪,就这样浑浑沌沌地又睡了过去。
天色已经大亮了,寒蕊还没有起床。
红玉在纱帐外边,低声催促道:“公主,将军要出门了,你该要送送的……”
帐子里没有一点动静。
红玉等待片刻,走开了。过了一会,又过来:“公主,将军已经吃过早饭了,正在院子里站着,看样子,是等你……”
寒蕊依旧不响。
迟疑了片刻,红玉轻轻地撩起帐子一角,却看见寒蕊翻身朝里,根本不搭理。红玉只好,悻悻地出去了。
屋里很安静,过了许久,门轻轻一响,象是怕吵着她,细微的脚步进来,到床前,帐子轻轻地撩起,挂好。
这时候,平川该是走了,红玉呢,又免不了数落几句。尽管是面朝墙壁,但寒蕊知道骗不过红玉的,索性也不装了,拱了一下被子,把胳膊抽出来,问道:“他走了?”
没有回答。寒蕊知道红玉生气了,于是又说:“你别生气,昨一晚我都没睡好,想了觉得还是跟他保持些距离比较好……以后,我也不会天天去送他出门了……起了身,我再告诉你原因……”她挪一下,把身子躺平了,这才朝着红玉笑笑,谁知笑容还未完全展开,就僵住了。
面前的人,不是红玉,是郭平川!
她一惊,下意识地抽起被子,就要蒙头,妄图躲避这样不堪的尴尬。但军人出身的他,不但思维比她敏捷,已先一步猜到她的意图,而且动作比她更快,一下就抓住了被子,她扯不动,只好作罢,抿着嘴巴,悻悻地望着他。
他的右手依旧按在她锁骨下的被子上,在床侧坐下,左手顺势落在她的枕旁,俯身下来,低声道:“原因是什么?”
她就象撒谎被抓住了现场的孩子,一下红了脸,支吾着找了个也还说得过去的借口:“没什么……就是……我想,睡懒觉……”
“想睡,就睡吧。”他微微一笑,爱怜道:“虽然我希望你每天都能送我出门,但如果你更喜欢睡懒觉,我也不介意亲自到床边来跟你告别。”
她马上挤出一张笑脸:“谢将军体谅。”
“我听着你的声音,怎么有些发抖啊?”他静静地盯着她的眼睛,好一会,才轻轻地笑着,凑近了些,低声道:“是因为言不由衷,撒谎了,是吗?你的眼睛,告诉我实话了——”
啊?她心虚地眨了眨眼睛,讪讪道:“是,真的……”
“真的没有撒谎?”他浅浅地笑着,俯身更低了,侧贴过来,鼻子就快碰到她的脸颊了,暖暖的气流呵出来,柔柔地扑在她的耳廓上,磁性的嗓音低低地响起来:“你害怕了是吗?因为你抗拒不了……你还敢说,你心里没有我……”
“我……”情急之下,她再也找不到借口,却见他已如泰山压顶地逼了过来,赶紧伸手去推,未及抬手,就被紧紧地箍住,连手带身体同被子一道,被他圈进了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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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你干什么……”她挣扎着,想逃离:“我是公主,不得无礼……”
“我还是驸马呢……”他吃吃地笑着,脸贴着摩挲过来,用嘴堵住了她的话语。她还没有放弃,身体扭动着,嘴里发出含糊的声音,他用力地抱住她,将她箍紧在床上,她淡淡的香味,顷刻间充盈了他的鼻腔,他默然而固执地吻进去。
她的大脑一片混乱,只觉得胸口被他压着,沉甸甸的,身体被他圈着,不能动弹,他的气息呼出来,令她眩晕,舌尖被吸附着,她想抗拒,却无法抗拒,在他的旋涡里,被磁铁般强大的引力吸进去,翻滚着,然后又被惯性抛甩,激烈的体验撞击着她的心脏。她停止了思维,只剩下一片迷茫和空白。他倔强地坚持着,直到她的身体,渐渐地放松,渐渐地绵软,他还在贪婪地吮吸着,享受着她芳泽的温润。
他满心的爱,终于找到了一个表达的机会,吻自己深爱的女人,满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我爱你啊,心心……
他相信,吻她的时候,她一定也能进入到他的心里,能听见他要对她说的话,知道,他是多么多么的爱她。
寒蕊醒过神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是静悄悄的了,平川是怎么走的,她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可是,她的身体上,似乎还留着他怀抱的余温,她的心,又开始狂跳起来。
愣了一会,寒蕊突地一声大叫:“红玉!”
“我在这呢。”红玉走近床边,垂手而立。
“刚才你在哪里?”寒蕊佯装厉声,虚张声势地问。那一幕若是被红玉看到,那不会窘死去。
红玉哪能不知道她的花花肠子,当即忍了笑,平静地说:“驸马叫我在外头等着,他出去才叫我进来。”
寒蕊松了口气,随即又气急败坏地坐起身来。“以后不准他进我的卧房!”
红玉软软的音调,不阴不阳地顶了一句:“他是驸马,我一个丫环,拦得住吗?!”
“你之前,不是挺泼辣的嘛?”寒蕊瞪她一眼:“公主的丫环,可不是一般的丫环,这个你不懂?!”
红玉毫不示弱地回瞪一眼,理直气壮地说:“他是将军呢,配着剑,要真给我一下,你再是公主,能从阎王那里把我要回来?!”仰起下巴,一扭身,自顾自地走了。
寒蕊气得干瞪眼,憋了半天,一拍被子,恨恨地说了句:“反了你了,非要我把你赶出宫去?!”
本以为红玉已经走远了,这话音一落,忽从门外探头进来,答一句:“这不是宫里,是将军府,要赶我走,那也是将军开口,我的公主,你就省省吧。”
寒蕊一抿嘴,被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丫环都上了树了,这叫什么世道?!
她仰面一头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千头万绪重又冒了出来。郭平川啊,郭平川,真是躲不过的劫!他到底要干什么啊,而且自己怎么会这么没有出息,竟然这么轻易就被他轻薄了?!想到在他怀中被吻的迷醉,寒蕊乍一下脸色通红,赶紧拉起被子盖住了脸。
平川拉练回营的路上,停在草地上做休整,士兵们三三两两地坐着,马匹悠闲地吃着草,他和戚将军信步走着,有一句没一句扯着闲谈。
“你今天,不太对头啊……”戚将军说。
平川愣一下,猛地又想起早上发生的事情,仿佛又看见寒蕊闭着眼睛,那一副迷茫眩晕的样子,不由得愉悦地笑起来。
“你看你看,又笑……就是这样,没事一个人偷着笑。你已经莫名其妙地笑了好几回了,想什么,又笑什么呢?”戚将军好奇地问:“你没事吧?怎么这么古怪?”
平川不置可否地笑笑,却依旧密而不答。他把眼光飘开,看见了一丛茂盛的狗尾巴草,心念一动,快步过去,伸手就摘。
“哎呀,搞这个草干什么呀?”戚将军奇怪地问。
平川并不答话,摘了满满一捧,望着手中洋洋洒洒一大把草,又是呵呵一笑。
戚将军终于忍不住了:“你脑子没坏吧。”
平川不说话,飞身上马,大喊一声:“集合,回营!”
“将军,这么早就回来了。”管家迎出来,一看平川手中,不由一愣。
平川一手拿着狗尾巴草,一手解下甲胄,问道:“公主呢?”
“在院子里晒太阳。”管家说着,盯着狗尾巴草。
正好,先放到她房里去,给她个惊喜。平川三步并两步,来到正房,找了个瓷瓶,上了水,细心地把狗尾巴草插上,这才坐在幔帐后,安心地等待起来。不知道,她看到这瓶草,会激动成什么样子呢?
他微微一笑,想到了从前。多少次,他看见北良在草坡上,为寒蕊摘狗尾巴草。不然,平川也不会知道,这个公主的爱好,还真的跟别人不太一样。那时候,他就想过,如果还有这样的机会,他也会为她摘的,他甚至还能揣想,她捧着一大堆草,笑得傻呵呵的样子。
感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