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露莹越看越觉神奇,原来她师父把这千古奇书刻在石壁之上,似告诉她,无学好花毒剑法,未达到化铁为水化石为泥的境界,是无法得到这千古奇书的。这一切冥冥中早有安排,偏偏柳露莹得到了。她再往下看,石壁上刻道:“凡刺之道,必通十二经络之年终,络脉之所别处,五俞之所留,六腑之所与,合四时之年入,五脏之所溜处,阔数之度,浅深之状,高下所至。……肺出于少商,溜天鱼际,注于太渊,行于经渠,入于尺泽,为合。……”看完后,她又明白了,针灸并非是把所有的穴道都针上,必须要清楚穴道所属的经络。五脏阴经总共有二十五个腧穴,六腑阳经总共有三十六个要穴。六腑之血气,皆出于足三阳经脉,又上合于手。柳露莹终于大悟,余飞伤的是五脏六腑,只要辨清症状,分阴阳,依照经络运行的规律,配合四时之变对穴道进行对应施针。针的次数、深浅、针刺时间等都必须病情进展的症状进行。想到这里,柳露莹已弄明白一切。在她的眼中闪出了希望之光,这么多年来,她为余飞治伤,习武习医,二者俱精,真可谓因祸得福。
柳露莹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了,她喜极而泣,泪水“嘀嘀嗒嗒”地落个不停,泪流到嘴角,她才知道不知多久没尝过泪水的味道了。接着她伏在余飞的身上失声痛哭。八年了,柳露莹终于找到了治疗余飞的方法。她从一个不懂世事的小女孩变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在孤独和泪水、寒冷和寂寞中痛苦长大,个中滋味有谁能体会呢?如今让她找到治疗余飞的方法,又怎能不喜极而泣呢?
此种心情,喜怒哀乐尽付一把泪水,言语难以叙述,独让她尽情痛哭。
良久,柳露莹到她师父的石室里向师父深深地拜了拜,然后先拿银针在小雪猿的身上试针。她把小雪猿的身子翻过去,对背面的大杼、风门、肺俞开始刺,直到气海俞,两旁的灵台、命门、魂门等穴道都针上去。因小雪猿伤后受天山寒气所侵,所以先把伤症校正,针刺背面的穴道是把督脉上的寒气逼至任脉,化阴为阳。再之,小雪猿的五脏六腑重伤,气与血本来极弱,加上受寒气所侵,气滞于表,血行迟缓。她先把小雪猿的手太阴肺经、足太阳肺经的气穴针上,以使气顺畅。再针上手少阴心经、足少阴心经的气穴针上,以退胸内瘀血。如此反复几天,小雪猿的气血运行正常,全身症状呈阳症,面色逐渐由苍白转为红润。这说明她的方法是正确的。
柳露莹再从小雪猿正面刺针。第一针是针在气门穴上,稳定体内寒气,顺着直针到气冲穴,再针百会穴。体内之气已能和入侵之寒气相抵,从百会穴慢慢交替。再针刺其他对应各穴,血气运行更为正常了。如此又反复几天。其他雪猿不断地采雪莲回来喂汁,小雪猿的手指居然能动了。柳露莹喜出望外,最后针刺仁中穴。再如此反复。又几天后,小雪猿体内瘀血已引散,寒气也尽散了。柳露莹再次运用真气从小雪猿的百会穴输进去,不出半刻,听到小雪猿哼了一声,然后双眼慢慢地睁开来。
柳露莹高兴得把小雪猿抱起来,其他雪猿亦高兴得“嗷嗷”地叫着。
对于小雪猿,柳露莹已成功了。但小雪猿的伤本来不久,治疗及时。而余飞却已伤了八年之久,要哪怕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效果也不会那么明显。柳露莹再度陷入深思。她再细读几次《黄帝内经》,觉得治疗的方法并没有错。她还是按四时之变数,选了个风静雪停的时日,先三拜师父,再三拜天地,令雪猿收拾一些干柴,在旁边燃起一堆火来。雪猿怕火,躲得远远的。
柳露莹把余飞的上衣月兑下。余飞的身子是冰冷的,燃一堆火驱去周围的寒气,把银针放在火上烤热,照着他身上的穴道针起来。每插一针烤一针,针完再烤热再针。皆因余飞身上寒气太重,须得用热针来灸。她把余飞的十二经脉全针了几遍,如此约过了十几天,插进去的银针取出时才有点暖。这说明余飞身上的寒气已驱走。再针余飞的百会穴,连针数日,才激起余飞身上原有的真气。她运真气输到余飞的休内,助余飞运行。余飞身上本来有开山排水神功的真气,有柳露莹的真气的助推下,竟慢慢地能运遍全身。这样一来,余飞休内的真气本身可以抵御入侵的寒气了。
第一步完成时,柳露莹足足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但她的心里还是暗暗高兴,能使余飞身上的真气可以自行流动,治愈的希望增大了。
柳露莹待余飞休内真气可以自行后,先针手太阴经的五穴。她知道,肺所属经脉的血气,出于少商穴,流于鱼际穴,灌注于太渊穴,行于经渠穴,汇入尺泽穴。反复数日,五气可经肺而通全身。而心所属经脉的血气出于中冲穴,流行于劳宫穴,灌注于大陵穴,行于间使穴,汇入曲泽穴,这是手少阴经所行的五穴,她一一按法针上。如此又是数日,余飞的心中血气则运遍全身。果然不久,余飞的身体渐渐变暖,柳露莹嘴角的喜悦再也无法停止,她知道要是一切如常的话,余飞的伤是治好不难了。
又过了数天,余飞的手指竟也奇迹般动了,再接着是双手腕都能动了。柳露莹禁不住连叫几声:“余哥哥,余哥哥。”她相信余飞一定能听到,毕竟余飞的身体已和常人一样了。原来余飞连服了八年的天山雪莲,对他身体恢复是最好的药物。如果是常人,真气不曾破坏,服了天山雪莲,活血通气,养颜健体,效果神速。当初余飞体内真气未能正常运行,光是雪莲当然不易见效,这次柳露莹通过针灸,余飞体内真气已如常人,不出几天,面色逐渐红润,体温正常。柳露莹以为这样,余飞便难像小雪猿一样会醒过来,但是没有。她已不用再往余飞身上输真气了,更不用施针了,然而,余飞就是不能醒。她在给余飞施针起到余飞身体恢复常人一样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余飞的身边,日夜守候,一连四五个月如此。累得她形容憔悴。她在等,等了这么多年了,现在只等余飞醒来。
雪莲花已谢去多时了,眼看又过半年了,柳露莹这天不是守在余飞身边。她轻轻地走进她师父的石室里。已经几个月没和师父说话了。她对师父幽幽说道:“师父,徒儿已把余哥哥的伤治好,形同常人,就是不能醒过来,你告诉徒儿吧,我该如何才是?”
虽说已过了这么多年,她师父面容依旧,笑容依然是那么和蔼。
“师父,余哥哥不醒,徒儿将来可能也像你一样,在此洞度过一生。……”她不想再说了,习惯寂寞的她又怕会流泪。她把泪水忍着,或者她又不懂得流泪了。她又轻轻地走到余飞身边,说道:“余哥哥,我知道你一定能听到我在说话。我现在吹笛子给你听好不好?以前你听不到,现在你能听到的。”她拿起银笛子,慢慢地吹奏起来。
那些雪猿依然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它们主人的笛声。
凄凉的笛声响彻这个寂寞的石洞,如泣如诉的声音正是柳露莹的心声,她吹着吹着,多年的悲欢离合全涌上心头来,泪水竟又和着笛声飞逝。蓦然间,她仿佛听到有人叫低声地叫道:“莹莹……”
这是什么声音?这里除了她,那里还会有人在说话的。
“莹莹……”又是一声。
那声音是那样陌生,那名字是那样熟悉。接着又听到几声咳嗽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伴着一声“莹莹……”
柳露莹猛然回头,因为她终于知道,那声音正是她苦等多年的声音!
是余飞在叫她!
“莹莹……”那么微弱,那么深沉。(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