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在树下候了许久,不见他人影,心升不安。
唐小华轻步过去:“丁香。”
她回首嗔道:“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出来,担心死我了?”
他撒谎:“我差点和女护院们打起来。”
东方泛着鱼肚白。
鸟啼鸡鸣昭示他们,天就快亮了。
丁香道:“我带你去找无肠圣太。”
何自清自接任断尘山庄大掌门以来,想给自己筹备一个盛大庄重的庆典,日夜操劳加上过度兴奋,令他食不甘味,夜不成眠。
小白便陪他去市集散心。
看着车水马龙的繁忙景象,何自清心情霍然开朗,面上露出久违的笑容,肚子竟也饥肠辘辘。
跟着小白来到一家上等酒肆,叫了一桌子的酒菜准备畅饮几盅。
他拿起一个杯子道:“来,难得爹今天这么高兴,你就陪我喝几杯。”
小白道:“可是我不会饮酒。”
“哎,你都是个大男人了,怎么不会喝酒,传出去叫人笑话!来,今天你就当练另一门武功好了。”
何自清给他斟满一杯。
小白只好接住。
何自清大笑:“我何自清的儿子绝不会连酒也不会喝的!一口气干掉!”
小白刚要喝。
“何自清是吧?”一声暴喝落,五六个身材魁梧,面目凶狠的汉子哗啦将他们围住。
何自清把他们看了看,觉得陌生,冷冷地:“你们是谁呀?跟我认识吗?”
小白放下酒杯,盯着何自清身后的俩人,俊面渐渐阴冷。
这时从楼下上来了八个红衣僧侣,在旁边落座。
小白右手的一个肤色黝黑,一脸络腮胡子的大块头一拳砸桌,恶狠狠地:“听说你的武功一流,还想坐断尘山庄大哥的位子,我们想领教领教。”
何自清蔑笑几声,看着小白:“看来爹是注定不能安生片刻了。”
小白秀目一撩那人,阴恻恻地:“滚!”
那人把他一瞅,发出一阵刺耳的怪笑:“呵呵??????”
还未笑完,一杯烈酒泼了他一脸,而他好比泰山样的肥大身躯横飞出去,撞在墙上,破出一个大洞,不见了踪影。
其他几个人大栗,盯着小白,纷纷亮出家伙。
小白冷视他们,嘴角挂着一丝阴笑。
何自清赞叹:“儿子,你这个时候是最可爱的!”
几个壮汉劈头盖脸地朝小白乱攻过来。
小白赤手空拳入白刃,只是两三招,那几人也被扔出窗外,小白紧接掷出一把筷子,把半空中的那几个家伙钉成了刺猬。
何自清目睹小白的身手,点点头:“不错,不错。来,继续喝酒。”
小白看着那边桌上的僧侣,道:“你看,那几个和尚像是大有来头。”
何自清应声回头,心中一动。
八个和尚大鱼大肉地吃酒。
引得在做的客人指指点点,摇头叹息。
“看什么看?没见过你家大爷吃肉喝酒?!”
一个僧人凶目暴挺,开口破骂。
众人忙各自往嘴里塞东西。
那僧人狼叫般:“小二!小二!”
酒保脆应着至前作揖:“大师有何吩咐?”
那僧啪地展开一轴画卷,指着画瞪着小二粗声粗气:“见过这人没有?”
小二睁大两眼细细地瞧了瞧,想了想,摇头:“没见过。您画的这么俊美,不知是男是女?”
凶僧挥手:“滚滚滚!”
小二赶紧躲开。
何自清斜眼看看,暗惊:“画上的人怎么这么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小白低低地:“这人就是先前来庄里那个满身飘香的二流子。”
何自清被点醒,再次把那帮和尚打量一番,默默地饮酒。
小白叫来了小二,故作高声:“刚刚是谁问你我家庄主的朋友?”
小二忙指八个和尚:“白爷,就是他们。”
八僧一愣,停止吃喝,投目过来。
何自清懵懂,但他很快就会意了小白的用心,安之若素:“不知八位大师找我朋友何事?”
哗啦——
八僧围来,脸呈怨毒。
那个凶僧斥叫:“老家伙!快说他在哪里?”
何自清不予理会。
另一个老和尚朝他打千:“阿弥陀佛。施主不必理会那狂徒撒泼!老衲初到宝地,是为寻找画上之人有要事相托,若然,怎会不顾年迈之躯,远涉山水不辞辛劳。还望施主体谅相告。”
小白冷笑:“佛门中人,就该讲理,找人了不起吗?看你们是什么德行?我看你们很像冒名顶替的!这种伎俩我们见得多了!”
众僧本就铁青的脸更加发绿。
那僧一笑:“阿弥陀佛。贫僧这位师弟生性鲁莽,没规没距,得罪之处还望海涵。我代他向两位施主赔罪。”
那咋咋呼呼的僧侣显得无地自容,欺前几步深拘一礼:“请二位施主原谅。”
何自清正要开口。
小白道:“爹,你可不要忘了你朋友的忠告,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下落,如今他身体不好??????你想挨骂?”
何自清一怕头,道:“实在抱歉,在下答应过他为他守口如瓶的。不过,我可以代传。几位大师法号?找他何事?”
那老和尚道:“老衲是少林武僧,法号元清。这几位是本寺护法。”
那位冒冒失失的和尚自报家门:“贫僧向阳。”
后面那几个逐一报名。
小白听着那些“六净、五空、离俗、忌尘、忌烟、长明”的名字,嗤之以鼻。
元清道:“施主可不可以带我们去见他?我等受他父母委托来此寻他是有要事当面交代,不方便施主代传。”
何自清面有难色:“这个,非是我不通人情,只是他的脾气太倔,而且不愿意见他不想见的人,我也答应他了。何况这几日他病了,不想任何人打扰。不如,你们在此等候消息,我回去跟他说说。就这样吧。我得回去了。”
小白道:“爹,他要是知道你把他栖身之所轻易告诉别人,说不定会发飙的。”
一斜那帮和尚,他们古井无波的样子。
小白二人下楼。
元清低叫:“跟上。”
八人忙忙跟去。
到了楼下的柜台,掌柜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白、白爷吃好了?”
小白扔给他一百两银子,和何自清扬长而去。
掌柜忙叫着追去:“白爷!白爷!等等!”
小白回头看着他,冷冰冰:“怎么了?”
掌柜恭恭敬敬将银两递过去:“今儿这事不是你的错,我怎么敢收你的钱呢?”
小白冷笑:“怎么,嫌少?”
何自清斥道:“你想坏我们断尘山庄的名声?吃饭不给钱?”
“不是!不是!”掌柜的冷汗眼见着哗哗直流。
小白的眼神令他望而生畏,不知怎样说了。
小白见那帮和尚躲在店门口张望,对掌柜道:“忙你的去吧!”
何自清二人没有逗留,直接往山庄而去。
八个和尚在后面远远尾随。
何自清若有所思地:“小白,你看那几个秃驴到底有没有真功夫?”
小白道:“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不过,没有金刚转,他们绝不会揽这个瓷器活。我看他们是大有来头,就是不知他们上不上当了。”
何自清鬼眉紧拧:“来是会来,不过不会全部来的。咱们守株待兔,来几个套几个,让他们有来无回。你说,他们大概何时进庄?”
小白道:“这帮秃驴绝非善类,既然知道了唐小华的行踪,可能趁火打劫,超不过今夜就会进来。”
何自清急不可待地:“好好好好!正合我意。咱们最擅长的就是晚上捉贼!哈哈哈哈哈??????”
小白有所担心:“如果我们抓了他们中的几个,会不会打草惊蛇,引得少林与我们为敌?”
何自清拍拍他肩膀:“这个不要你担心,元清他们要找的是唐小华,在酒栈我看他们似乎和唐小华有些过节,如果元清有了损失,你猜,少林寺会找谁的麻烦?”
小白点头:“有道理。”
何自清神情愉悦地:“今儿这一趟算是没白跑。”
俩人说着话已回到了门口。
元清一伙人跟踪此处,看见他们进了山庄,便开始商讨计划。
元清低声道:“一定错不了。赵华香十有**在里面。”
忌尘隐隐担心:“师兄你这么肯定?”
元清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静顺王爷给我们十天的期限,时间短,范围广。咱们尽可能地按着蜘丝马迹去走一趟了。再说咱们都是少林高手,还怕他们区区一个断尘山庄?”
向阳问道:“那咱们何时进去?”
元清道:“向阳、忌尘、忌烟、五空,你们兵分两路从东西两面进去,注意安全。如见了那小子,不到万不得已不忙杀他!王爷说了,要活的。”
四人喏应。
元清道:“我们还是分两批行动,以防有诈!”
骄阳似火,花草树木像被烤焦。
群山抱河,九曲十八弯。
山泉淙淙,鸟儿无精打采地嘈鸣。
整整一天的翻山越岭,唐小华饥饿交加,累的半死,一坐下,埋怨:“什么鬼路?连个酒栈也没有!我实在走不动了!累死我了!肚子都饿瘪了!”
往地上一躺,浑身似散了骨架,哼哼呀呀叫难受。
丁香跺足:“快走啊!这才走了少半程!”
似油锅里溅了一滴水,他蹦起老高,秀目如核,语不成句:“啥、啥?!只、只、只走了少、少半程?这么说、这么说,还有这么远咯?!”
她拭着汗:“是啊!顺着这条山往上爬,到了山顶又顺梁而下,过一条大河再上山,然后又下沟,过一条独木桥,往东再翻十座山就到了。走吧!”
他打着非天寒冷战,咽了口唾沫,瞅着她发愣。
丁香道:“要救帮主得快点!”
他挤出比哭难看的笑容:“好像是个圈哦!”
丁香回头走自己的。
他起身跑去抓她的肩,谁知丁香突如其来给他了一拳,重重击在他肚子上。
“哎呀!!”他当即跪倒地上,抱肚痛叫:“你疯了!!”
丁香啪地点了他的哑麻二穴,他便一动不动了,只能朝她瞪眼珠。
丁香在他对面蹲下,粉容阴沉:“你果真一直在装疯卖傻欺骗我!!是不是很好玩啊?”
他眨着眼以示否认。
丁香冷笑:“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他将眼睛一闭,摆出一副甘受处置的样子。
美少男的这种姿态丁香哪里再能对他怨恨,烦躁地解了他哑穴:“你现在就给我一个解释!”
唐小华笑笑:“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可以吗?”
丁香道:“赵华香,你最好回你的王府去!不要纠缠我们鸣凤帮的任何女人了!”
他大愣:“你听谁说的?”
丁香眶中溢泪,恨恨地:“你这个大骗子!郑玉都告诉我了!难怪你浑身上下充满了富贵之气!换做别人,我早一刀宰了你!”
唐小华道:“郑玉还对你说了什么?”
丁香道:“你自己去问他!”
他缄默。
丁香看着他:“怎么,你舍不得子冰?”
他也看她:“那你呢,你就舍得我回去?”
丁香心中疼痛,涩声道:“你心里还有我吗?”
他不由一笑:“你才多大,知道什么?”
丁香气道:“所以你把我当三岁孩子来哄?”
他严肃地:“你话说的太偏激了,我把你当八岁女孩来爱护的。”
丁香推他一下:“从今以后,我绝不会再问你半句这个话题!”扭首走了。
唐小华听见了她的哭泣,心中为之一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