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华香帮何自清把了把脉,他的脉搏异常稀薄,时断时续,若有若无,看样子不出一天的活头了。
小白一旁急切地问:“如何?赵大哥?”
赵华香收回手,看着他哀叹:“筋脉尽断,五脏俱损,能支撑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了,恕我无能为力。”
“啊——”小白泪珠滚落,看着何自清死人面相,泣不成声:“爹——”
赵华香拍拍他肩,安慰:“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一生作恶,有此下场也是他应得的,这就是江湖。”
赵华香去隔壁探望子冰,她安然入梦。
赵华香在榻边坐下,目睹那张憔白面容,无不心酸,轻手理着她腮边几缕汗发,想着何文庆的所作所为,真懊悔自己刚刚没有掐死他——
“好端端的,哪里来的这股子邪气?害我白白失去一次机会!”赵华香自言自语:“我所学的都是正门正派的功夫,以前遇敌手都没出现过这种状况,怎么今晚却——就算美人鱼曾经输给我的那些不良功力还在,但已被空灵子清除了,这股邪门之力到底从何而来的呢?”赵华香绞尽脑汁,百思不得其解,思量片刻觉得头疼,为子冰掩盖了被褥,去了墙角盘膝而坐,自疗内伤。
“心儿?!心儿?!”子冰一声惊呼,骇得全神贯注的赵华香受惊之下仓忙收了内气,起身过去:“怎么了?冰儿?”
子冰一跃而起,满脸汗水,惊目四扫,乍见一个人扑过来,不由分说就是一拳。
赵华香慌忙拉住那只手:“冰儿,是我!”
子冰看清是他,扑在怀里痛哭着。
赵华香紧紧搂住。
“是不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我做了那么多坏事,上天就夺走我的孩子——”
“说哪去了,这不是你的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不要这样想——”赵华香安慰。
“要是我不离开他们,也许他们就不会死——是我害死了他们——”子冰断肠地悲拗不已。
赵华香闻声扶起她,凝视她双眸道:“子冰,事情既已发生,你就是再难过伤心也不能让他们复活!责怪谁都于事无补!知道吗?况且,凶手已被处死了,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孩子没了以后还可以有的!”
子冰只是啜泣着,悲痛欲绝。
赵华香决定带着她和慕容生以及何自清先与阿德回合再说,起码子冰见到郑玉的遗孤会好受一点。
“要离开这里?”段惊天颇是惊讶,粗大嗓门高叫:“去哪里?”
舒秋兰要说话——
慕容生断然地:“好啊!我几年没有见过表姐了,这次意外相逢,要好好规劝规劝她!早日回朝主持大局。”
赵华香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对段惊天道:“段兄,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先送他们去安全之处,再回来做打算。”
舒秋兰暗松口气,面色和悦地为众人斟茶。
小白也附和:“赵大哥说的对!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什么事做不出来!他要是知道清安王在这里,必定会不择手段!”
段惊天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强留。吃罢早饭就上路吧。”
席间,子冰形同木雕,垂眸桌上一处不动一动。
身边的赵华香不时为她夹菜劝吃。
舒秋兰热情地为众人倒酒,一边对子冰道:“好妹妹,想开点,还是姐姐那句话,就当他们前世欠你的,今生无缘做你儿女!”
“是啊!俺娘子说的对!以后你跟贤弟生他十个八个都不成问题!”段惊天舌头不打弯地蹦出一句,让在场的几人愣住了。
慕容生正往嘴里送肉片,闻声筷子落地,含在嘴里的肉块也随之跌落,眼睛瞪着赵华香二人。
舒秋兰也瞪着段惊天,仿佛一下子他多长了一只眼。
小白只瞅赵华香和置若罔闻的子冰。
段惊天说完呵呵憨笑,见席上忽然安静了,楞楞地瞅着大家:“怎么停下了,吃啊,吃啊。不是贤弟要远行,俺还想跟他喝杯就庆贺庆贺——”
“贺你个头!”舒秋兰低斥:“闭上你的嘴!”
何文庆找遍宫里角角落落不见小白人影,慌忙跑去囚凤居,看到白屋被毁,怪物尸体漂浮臭水坑,肝胆欲裂,一拳砸树:“该死的!我对你一忍再忍,你却这样对我!好!这回就休要怪我了!”
送走了赵华香一行人,段惊天夫妻的心总算彻底落底,全身心投入店里的生意。
阿德见到赵华香搀着痴痴呆呆的子冰走进店门,惊讶的半天没反应过来。
“清安王?!”阿郎惊喜交加地扑了过去,连忙扶住了一瘸一拐的慕容生。
小白负着何自清后面进门,一眼瞥见了他朝思暮想的银铃,颇是激动。
银铃抱着郑玉的遗孤正抬头看来,视线相碰,她蓦地眼泪哗哗,樱唇剧栗着。
阿德看子冰眼神涣散,眉笼深创剧痛,心下猜忌着,从赵华香手里接过她胳膊扶她坐下,关切地:“子冰,你怎么了?”
赵华香欲要开口——
“她跟何文庆生的孽种被那个畜生害死了!”慕容生直
言不讳。
“啊!!”阿德好不惊骇,盯着子冰张口结舌:“这,这——”
银铃更是惊惧:“什么?香哥哥,他说的是真的吗?!小白?”
小白咬唇不语,背上的何自清压的腰快断了,对小二道:“麻烦前面带路。”
小二领着他上去了。
银铃看他避开,心头揪掐一般。
赵华香本来想私下告诉阿德这一切,怕子冰再受刺激,但听慕容生嘴快一语道破,只能默认。
子冰对这似乎没有感觉,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跟她的心死了似的,与她不相干。
“哇——”孩子的啼哭打破这窒息的气氛。
子冰一痉而醒般,循声望去,一下子扑到银铃跟前嘶叫:“孩子饿了,他饿了,快把孩子给我!”
“啊——”银铃见她疯了般几乎吓死,转身就跑。
子冰不顾一切地追着:“孩子!我的孩子!快给我!”
阿德惊呆,不知如何是好。
赵华香慌得闪身拦住子冰:“冰儿,不要这样,你会吓着孩子的,冰儿?!冷静点!”
慕容生含着幸灾乐祸的笑容一边看热闹。
子冰那顾许多地推着他嘶叫:“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何文庆!把孩子还给我!!”眼中刹那间布满血色光芒,情绪极度愤恨。
银铃一溜烟地跑上楼去了。
阿德看她这般想要插手,见赵华香搂着她,不便多说什么,过去搀慕容生,讶异地:“你的腿怎么了?”
慕容生甩开她手,一脸怒气地嗔怪:“赵华香说是你未婚的夫君,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阿德楞楞地盯着他,半响忙道:“稍后再说!走,我先扶你上去休息!”一面给他使眼色,示意他勿要多言。
慕容生狠狠地盯了赵华香二人一眼,冷哼着随她走了。
赵华香哀叹一下。
子冰不断念叨着:“还我孩子,何文庆,还我孩子??????”倚在赵华香怀里泪水泊泊。
小白将何自清安置床上,乍闻外面银铃的惊叫,骇得往外就跑,跟她撞个满怀——
“子冰姐姐好像疯了——”银铃气喘吁吁地往他背后躲,哄着啼哭不止的孩子。
小白一瞅楼道无人,对她道:“她没有疯,只是一时受不住打击,很快就没事了。”看她人形消瘦,好一阵子心疼,久久地看着她。
银铃面上一烫,尴尬之余将孩子往他怀里一塞,鼻酸喉硬地背过身去。
小白何时抱过孩子,险些没揽住,更要命的是,小家伙哭闹的颇是凶悍,又蹬又踢,可把这七尺男儿给整住了,忙不迭地:“我不会弄这个,还给你——”
银铃闻声一阵失望,回身看他一眼,接过孩子。满以为他会充满爱心地哄孩子一番,不想他如此冷淡。
残阳早早落下西山,热浪骤减。
赵华香在房中为子冰梳理青丝——
“爹?!”外面传来小白的哀嚎:“爹——”
赵华香拔脚冲了出去。
小白抱着何自清呼叫着,泪流满面,哭的甚是伤心。
赵华香劝道:“与其这样生不如死,不如这样也好,但愿下辈子本本分分做人!未尝不是件好事,你别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