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沐流泽怔愣了一下,竟然狂笑起来,粗噶悲凉的笑声响透了整个宫殿,众人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一些本就强自支撑着快被吓晕的躯体的大臣此时被这笑声一震,身子竟然再也不受自己控制一般软绵绵地往地上一倒,也立时被身边的黑衣人解决了。
裴子雍冷眼望着周围的异样,心中的越发难受了!他不易觉察地四处张望了一下,见已经空出位置的也有六名之多,竟然还包括那个正在奉命修撰鸾玥四库全书的太傅博士——司徒染,更是吃了一惊,因为,司徒染这人很是耿直,他知道他不是沐流泽的人,怎么也跟着遭了殃?
难道,凡是倒下的就都有罪吗?难道,如果今日他也晕倒的话,皇上也会这般处决他吗?
他竟然感到有些寒心了!
待回转头的时候,裴子雍的目光正好与对面的长孙无垢对了个正着,见他有些无奈和同情,不由得震了一下,心想,原来,他也不像外表看起来那般的无情!
只因,这多情之人实则才是最冷情之人,因为,他的一视同仁也可以看成他对所有人的冷视!
在裴子雍的印象里,长孙无垢不见得比言无殇有情,但是,他竟然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这充满人性的东西!
再微侧过头来望向前面的言无殇,见他依旧沉稳潇洒,淡定浅笑着,竟然看不出丝毫的情绪,裴子雍的心再次震颤了一下,觉得就连言无殇也变得陌生了不少了!
还是,这世上只有自己没变,其他人都在不知不觉地改变着,所以,自己才会没有察觉?
不,也许,就连自己,也已经跟着变了!
突然想起言无殇进殿前点醒自己的话,他按在衣服上的手紧了紧,竟然有些茫然和惶然了。
皇上真的要拿上官家开刀吗?就连和上官莹月的旧情也一点都不顾了?
正在辗转思忖着的时候,突然一记响亮的巴掌声打断了沐流泽的笑声,也让裴子雍在一片抽气声中回过神来,抬头望去,沐胤轩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沐流泽的面前,还赏了他狠狠的一巴掌,这巴掌的力道之大竟然让沐流泽的嘴角淌下了一缕血水,他的模样更显得狰狞狼狈了!
沐流泽震颤了一下,沉静片刻,突然抬起头来向沐胤轩吐了一口血水,尽管沐胤轩已经很快闪开,但是那金色滚边上仍然多了一个暗影,那是秽物留下的痕迹!
“你……看来是朕招待不周啊!”沐胤轩的脸色一变,之后却是自得的平和,唇边是谜一般的笑意,他转过身来,眼一冷,指了指那些被点名了的大臣们,说道:“你们,还不来侍候一下你们的旧交?难道真的要应了那句‘树倒猢狲散’么?那可就太伤朕和皇叔的心了!”
话音刚落,那些被点名了的大臣便在那黑衣人催促着上前来,排成了一队,惴惴然地望着顺便变成玉面修罗的武皇和一脸憎恨惨败的丞相,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你们,一个个将此蜡油滴落在他的伤口上,滴三滴蜡油的为过关者
,可免一死,而不第的或着滴不够三滴者……”沐胤轩的笑容扩散开来,明明是最恬适的笑却让人感到寒凛刺骨了!
是谁说武皇是个没有武功的病秧子,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今日的他可是像足了那森林里的凶猛野兽了!
这下,不但是那些深深后悔和沐流泽扯上了关系的人,就连是跟着武皇这一派的深感武皇德馨仁厚的臣子也不由得变了色!这样的惩罚……
裴子雍的拳头蜷紧了,他做人一向以光明磊落为宗旨,不爱玩这样的花样!如果是他,一就将他们杀光,一就干脆既往不咎,也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一般,三番四次地试着他们的胆量,捉弄他们求生的心!
这不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该有的行为!这一刻,他感到气愤填膺了!
武皇的命令一出,那些被点名了的人们就更是面色惨白了,其中一个须发近百的老臣子则猛然跪倒在地,磕头恳求道:“皇上!臣知罪!但是臣罪只在曾和丞相下过了几盘棋而已!还请皇上给臣一次机会啊!”
头触地的声音沉闷传来,如锤子般敲打在众人的身上。那人是礼部尚书,倒也是个清官,更自律严明,虽然也是木流轩那一派系的人,但也确实是个好人,要他这样做还真是难为他了!
裴子雍再也按捺不住,正要走出来出言相劝,却被言无殇死死拽住了手臂,听他低声在耳边说道:“勿要冲动!”
“可是……”裴子雍心有不甘。
“你别这么耿直行不行?你是想上官莹嫣一起遭殃吗?”言无殇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没有任何情感!
裴子雍的身子僵了僵,终于还是缓缓抽回手,站回了原位,却更觉得无力了。
沐胤轩走到了那礼部尚书的面前,面色一冷,声音没有温度:“爱卿还真是让朕失望啊!你可以将你和皇叔的交情从盟友密交一下子降到几盘棋的交情,就为了可以逃过在皇叔身上滴油的惩罚?这样胆小怕死之人留之何用?”
他一挥手,那站在礼部尚书后面的黑衣男子就猛然一掌从礼部尚书的头上拍下,瞬时,脑浆迸裂,礼部尚书连最后一句求饶的话还没有说完,人已经到阎王那报到去了!
这一惨状让文武百官们再次深受震撼,裴子雍的眼里快着火了!
皇上这是怎么了?是走火入魔了,还是被下药了?不然怎么可能在一晚之间就变得这样的……恐怖嗜血?
“你们都看清楚了吧!这就是违抗朕命令的下场!好了,这戏也耽搁久了,你们就一个个上去表演吧!”
沐胤轩的笑在烛光摇曳下更显得阴森可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