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深沉,黑绒般的天幕中只有几颗星子闪烁着微弱的星光。
已是夜阑人静之时,偌大的皇宫里一片让人害怕的寂静,御花园中的小道上除了摇曳着的灯笼映照出的光亮之外,什么也没有,树影重重叠叠的,给这林间小道增添了更多的深幽和阴森的感觉。
紫钰在十几个侍卫们的簇拥下,缓缓而来。她刚从凤翔宫里出来。太后喝了点小酒已经安睡了,心中焦急担忧着裴子雍安危的紫钰实在是归心似箭,但是,她仍然婉拒了秋璇想要找凤轿送她回去的建议,只是顺从了要侍卫们护送的要求,匆匆踏上了归程。
千雪早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就被她遣回云流阁去照顾裴子雍了。不然,倒可以壮壮胆,还可以在路上闲聊几句。但是,这些护卫们是太后最信任的手下,她倒是不必担心的。
凤轿?她怎么能坐呢?她可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在这宫里,除了几个知情人之外,无人知道其实她是个见不得光的公主,而在别人的眼里,她就只是一个背负着魅姬之名的上官家余孽,虽然还有一层将军夫人的光环,可是,那却才是别人最痛恨的原因!因此,她必须谨慎处事,她依旧如覆薄冰。
什么时候,她才能堂堂正正地站在鸾玥的天空下?什么时候才能做回真正的自己呢?
只觉胸口又涌起一阵茫然与头痛,紫钰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脚步渐渐加快了一些。不知子雍睡着了没有?那伤口可不要再裂开了!只要一想到这伤口一破裂就又要再缝针,那血腥的场面就足以让她悸痛到快要窒息过去。她只想,靠着他温暖宽厚的臂弯,什么也不要想。
转了一个弯,便又到了那风鸣桥。也许是因为是在晚上的缘故,那鸣叫的声音分外的清晰,竟然如有人在吹箫一般,凄清婉转,幽咽缠绵。
紫钰缓缓停住,怔怔然地伫立在桥下的青石小道上,聆听了一会之后才怀着那纷乱的心绪走上桥去,可是才刚跨上那白玉石阶,却听见一阵飘渺的声响,似有人在念着古怪的经文一般,一股诡秘的寒风掠过,身后的脚步声突然一下子沉寂下来了。
紫钰倏然一惊,转头望去,却见那些侍卫竟然全变成了雕像一般,一动不动,维持着方才的姿势,有的才刚要迈步,有的手微扬,而他们的双眼都凝滞得可怕!
这是怎么回事?
紫钰只觉得她的心弦一下子绷紧了。她惊得拔腿就跑,正要大声呼喊求救,却见一个白衣人飘然从高处旋落,飞扬的裙袂如莲花一般,就站在她的面前。
“别慌!是我!”
那背影是这样的熟悉,还有那富有磁性的如流水般的嗓音……
紫钰止住了脚步,睁大了眼睛。
长发飘舞,白衣如雪,玉洁的脸上浮着一层淡淡的光华,清水拢烟的眸子清凉的,朦胧的流转着,却有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和高贵。
竟然是凌翼尘?!那个落日国的皇储?他不是回去了吗?怎么会还在这里?
&nbs
p;
紫钰心一颤,蓦地往后退步,眼神充满戒备地盯着他。他不会又是来捉自己的吧?
白衣男子的眼神一黯,却依旧带着浅笑,走上前几步,看着她,不发一语,风卷乱的黑发不时遮住里面的情绪。
紫钰按住胸口,极力压抑住心中的恐慌。虽然这个异国储君曾经救过自己,还送了她一瓶很珍贵的神药,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是朋友!自从莫名其妙地当上了将军夫人,她就经历了太多的恐惧,最记忆深刻的,就是这些人都戴着面具,让一直单纯到不识人情世故的她一下子骤然成熟起来,对他们的戒备也就不曾松懈过。更何况这个男子是和鸾玥作对的凌翼凡的兄弟?
“我不是坏人!”凌翼尘柔声说道,眼神深幽起来,“我只是,想在你离开之前和你说一些话!”
“说话?我们何时如此的默契,如此的亲密了?”紫钰的心一沉,面无表情地冷声应道,“你到底是谁?”
那白衣人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与你有缘的人!”
有缘的人?怕是来让她遭殃的人吧!紫钰无由来的涌起一股怒意,冷哼一声,说道:“我该叫你皇储殿下还是该叫你祭司大人?”
“此话怎讲?”那白衣人的神色疑惑起来了。
“我讨厌别人当我是傻瓜一般玩弄,你为何要饰演两种身份我不管,但是,请你让路,我要回去了!”
她轻轻地施了一个礼,快步想要越过他身边往前走。虽然很想求他放了那些无辜的侍卫们,但是,转念一想,即使求他又有何用呢?他怎么可能答应。于是就放弃了。
可是,奇怪,她的脚才迈出了一小步,身子却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了,除了头颅之外其他部分竟然动弹不得了。紫钰的心中再度涌上了恐慌。是被他点穴了吗?
紫钰悲愤地侧头望他,说道:“放开我!”
那白衣人的身子微僵,迷蒙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波光一闪,有些诧异地问道:“你真的见过那个和我长得很像的皇储殿下了?那他现在在哪?我有急事要找他!”
紫钰快要气疯了。“你这话还真是好笑,凌翼尘不就是你吗?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呢?”
禁卫军都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是没有动静?
谁来救救她?这个凌翼尘比那日的更古怪更恐怖啊!虽然带着笑,但为何她会觉得寒气逼人?
子雍……忽然想起了还不知如何了的裴子雍,紫钰的心更是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