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她害怕别人会从“钰儿”这个名字里看出什么端倪来啊!
虽然心里甚是喜欢子雍如此叫她,只有听他叫自己钰儿,她才感觉自己不是上官莹嫣,而是紫钰!但是,这名字却也同时在提醒自己,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她不是小姐,不是公主,而只是一个窃取了别人身份和地位的“贼”!她只是一个无比卑微的丫鬟啊!
偷来的幸福就如同水中月,镜中花,她能永远地拥有吗?
心蓦然一颤,裴子雍想了想,点点头,却忽然借着为她撩起就要碰触到她发髻的杨柳枝的时候,如风一般在她的发上轻触了一下,用只能让她听见的声音低声说道:“怀钰如宝,那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我晓得!”
紫钰惊愕了一下,抬头望去,他却已经先走了几步。紫钰回转深思,望了望那波澜微漾的湖面,无声地叹息了一声,快步跟上。
他并不知道,她的担忧!而有朝一日,若是这个秘密被揭穿,她该如此面对他呢?
远远跟在后面的千雪凝滞了一下脚步,望着前面的裴子雍,神情有一丝恍惚……
原来,走过了风鸣桥,再往右边的深径里拐,走过了一段羊肠小路之后便会豁然开朗,看见一大片的青葱草地和宽敞的青石路了,而再前面,遮掩在那高大的林荫下的,就是甘华亭!
行到甘华亭,却发现人已经三三两两地站在亭里或者亭外,或高声谈笑,或窃窃私语,倒还真算是人齐了。
紫钰一眼就看到了左相言无殇,他坐在亭外的一个石凳子上,斜倚着那亭柱子,目光落在亭子下方的那一座流水的假山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身后站着蓝影,不苟言笑。
而右相大人司空无垢,却是站在另一边和皇上在商量着些什么,两人的神情都有些凝重。
其他的几个官员模样的人紫钰自然是不认识的,但是,他们的目光却是如针如芒一般落在自己的身上,让她本来淡定的心又再次跌宕起伏了。
却是不见太后娘娘,这让紫钰隐隐地有了些许的失落了。不管如何,她还是希望能够再见太后娘娘一面的!原本小贵子公公不是说太后会来的吗?怎么不见?
“骠骑大将军携将军夫人到!”小贵子公公大声宣告,立时让这喧哗的一切顿时寂静下来了。
紫钰的眼神有些慌乱,但却很快就平静下来了,因为,裴子雍握了握她的手。
“将军,你的伤好些了吧?”一个中年男子走上来,抱拳对裴子雍说道。
裴子雍淡然应道:“好很多了!谢谢林巡抚的关心!”紫钰也笑着行了个礼,可是,这林巡抚竟然视而不
见,这让她尴尬起来了。
裴子雍的眼一沉,还未说什么,已经被陆续走上前来打招呼的官员给围住了,众人将裴子雍簇拥在中间,如众星捧月一般走进亭子里去了。却只是冷落了紫钰,连个招呼也未打,便远远地将她给扔在了原地。
紫钰的心里有些不好受。她知道这些人为何如此地对待自己,那是因为,小姐的魅姬身份啊!只是,可怜的是,大小姐是在武皇登基选妃之时才知道自己的魅姬身份,而小姐,却是到现在还不知道,顶替了小姐的自己却也是在进宫那天晚上才知道的。
既然如此忌惮,为何还要留她们姐妹俩在这人间呢?紫钰忽然觉得有些好笑,难道这些人就是想看着所谓的魅姬乱世会不会真的实现吗?
正在惶然伤神之时,倒是那原本与皇上正在谈论事情的右相大人长孙无垢走过来与她打了声招呼:“裴夫人,你的伤无碍了吧?”
只是,今日的长孙无垢却有些精神不济一般,浮肿的眼袋和下巴滋生的胡须渣子,让他多了一种落拓的美!
怪不得有人会说他别具一格了,因为,今日,他竟然穿了一身艳丽的红衣,与那左相大人言无殇的胜雪白衣相映衬,竟然像是两朵不同颜色不同风格却又同样卓尔出众的莲花了!
“托右相大人的福,我已经好了很多!只是偶然那肩上的伤口还有些酸痛。”紫钰应道,忽然想到自己的箭伤居然在短短几日里就能痊愈,又觉得不可思议了,那究竟是长孙无垢的药使得,还是那日被凌翼尘挟去时遇见的那位道长的功劳?
想要问,却又不知该不该问,一时间,只能微转流波,浅笑以对。
昨夜她亲眼看见了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后,紫钰就已经见怪不怪了!就像那言无殇,昨晚还见他吐血,明显是中毒的迹象,但是,今日,他竟然毫发无伤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这样的事情又该怎么解释呢?
“箭伤是如此的了!表面上虽然容易愈合,但内里的伤却是更难调理的。你也不要太操劳了!”长孙无垢说道,犹豫了一下,又问道:“你今后有何打算?要不要我帮你……”
话没说完,却被一阵愉悦的笙乐给打断了。而小贵子公公已经再次高声宣道:“太后娘娘驾到!昭妍公主驾到!祭司大人驾到!”
大家正在寒暄之中,骤然听到这话,无不惊愕了一下,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这才全都从座位上站起,都走出亭外张望着,紫钰循声望去,看见不远处的銮驾和凤驾伴着乐队徐徐而来,不禁也吃了一惊。
第一顶凤驾自然抬的是尊贵的太后娘娘了,而中间那飘拂着白纱的銮驾上,坐着的不正是昨夜与自己密谈又突然身体不适的那个祭司大人忘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