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凝寒醒来时已经是日落西山。想起自己还没有放血进药里煎熬,心一惊,也怪不得自己的身子还是疲软不堪的,从药桶里起身后胡乱换了干净衣服,就跌跌撞撞地往外跑,浑然不觉翠绿藤蔓后有那两个美艳的女子正神情复杂地望着自己,眼里却同样带着浓浓的悲戚。
“燕舞,这样做……真的妥当吗?”
“这是我们唯一能够为宫主做的了!毕竟,也只有她才能慰藉宫主的心伤,你我,都不能!”燕舞叹息了一声,转过身,冷冷地往外走去,眼角却滑落了一滴泪。
蝶舞怔了一下,跟上前去,问道:“你还在怨我么?怪我当年对凝寒如此的……”
燕舞停住了脚步,深呼吸一下之后才应道:“往事如烟,还说这些干吗?至少,我们现在都是希望宫主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只要他能够好起来,他爱谁抑或不爱谁,又有什么关系?”
蝶舞的心骤然疼痛起来,愧疚和羞惭席卷而来,她绽开一朵苦笑,跟着燕舞走出了殿门。
是啊,还能有什么关系?都过去了……
但是,从今日起,谁想伤害凝寒,她绝不对不会放过她的!
蝶舞的眼里散发出冷厉的光芒……
无忧舍。
紫钰慵懒地倚靠在冰床上,正在教鸳儿怎么样才能绣出无殇花的样子来。鸳儿的手并不比晴儿的差,只要指点一二便能将要点记熟,紫钰望着专心致志的她,忽然起了个很好笑的想法,也许,当她有朝一日无法安身的时候,可以当个绣娘来养活自己!
想到此,便又想到了子雍要自己发的誓言,想到水凝寒对自己的付出,还有小姐的幸福,纷纷乱乱的,竟然无法平静下来了。
“小姐,这最后一针是否该这样?”鸳儿望着丝帕,在最后一针上犯了愁,只好停下手询问“师父”。这几日相处下来,“上官”这个姓氏倒是自动省去了,感觉这个主子竟然真的像是自己的小姐一般了。
可是,她问了一次,却没有听到小姐的回应,鸳儿诧异地抬头望去,见小姐正有些恍惚地望着那摇曳的烛光发呆,眼角竟还挂着泪珠,不禁吃了一惊。
“小姐,您不舒服吗?你快告诉鸳儿……”鸳儿忙放下了丝帕,焦急地问道。直觉告诉鸳儿小姐有些不对劲,但是究竟为何她却也不清楚。见她还是不应声,鸳儿急忙往外跑去,口中说道:“小姐您等着,鸳儿立即去找左护法来……”
紫钰这才回神,连忙唤道:“鸳儿,回来!别去了!我……我……!”话没说完,只听“砰”的一声,闯进一个人影,药香随之扑来,差点就与鸳儿撞在了一起,鸳儿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将来人给一推,瞬时惊叫声连连。一道是紫钰的,另一道却是尾随在后的鸯儿的。鸯儿提着盛满了饭菜的饭笼子,一脸的惊惧。
紫钰
看得真切,来人不是水凝寒是谁?见他被这一撞,身子往右边一侧,而他竟然还想要去护住那碗药,心不禁一痛,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冲下来伸出手想要扶住他,水凝寒却仍然还是一个旋身,将药汤稳稳地拿住了,身子虽然颤抖了一下,却还是清清淡淡地说道:“幸好,没打翻!”
她站在他身后,手才刚刚碰触到他的衣袖,这心仿佛被什么哽住了,分外的难受。
“鸳儿该死!求宫主恕罪!”鸳儿冷汗直冒,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鸯儿也跟着跪下了。
水凝寒没有理会她们俩,此刻他的眼里就只有上官莹嫣一个人了,只是喉间突然一阵腥甜,他喘息了一下,急急地将这就要冲口而出的液体给咽了下去。身子无力得竟然得不动声色地努力了好几下才能缓缓站起身来。
“莹嫣,你该吃药了!”他低声地说道,眼里光彩闪烁。
紫钰揪住了他的衣袖,紧了紧,这才笑着应道:“好!”余光却瞥了瞥如遇大敌的鸳儿和鸯儿,说道:“我和宫主有些话要说,你们可以退下了!”
鸳儿和鸯儿忐忑不安地望向水凝寒,见他挥了挥手,这才施了礼急急退出,当然,不忘将饭笼子放下,把门给虚掩上,却是只敢在门外花谢前肃立着,不敢离开太远。
屋内,紫钰接过了药碗,又闻到了那股浓浓的夹着血腥味的药汤,想到燕舞说这药需要先将一部分鲜血放进药里煎熬成汁之后再放剩余的鲜血进去搅和了才能最好的发挥药效,哪里还喝得下去?抬眼望去,水凝寒的脸更是苍白如雪,她的眼角酸涩难忍,不自禁的落下泪来。
“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痛了?”水凝寒的脸更白了。她背上的伤口不是正在愈合生肌吗?怎么会又痛了呢?难道出了什么差错?
紫钰摇摇头,苦涩地应道:“我没事,只是,这药我不能再喝了!”她放下了药碗,缓缓地握住了他的手,说道:“因为,我不想失去你这样的……好朋友!与其要让你以生命为代价,不如……就让我顺其自然,好不好?水凝寒,我真的不想失去你啊!”
这几句话砸得水凝寒又惊又痛,他甩开她的手,双眼突然迸射出愤怒来,嘶吼道:“你知道了什么?说,你究竟知道了什么?是谁告诉你的?”
紫钰的眼神闪了闪,再次握住了他的,怎么也不松手,眼泪扑簌簌地坠落,滴湿了他的手和衣袖,哽咽着说道:“没有谁……谁告诉我!是你今日为我疗伤的时候吐血昏迷了,我才……才知道的!水凝寒,你这又是何苦?”
水凝寒僵立了一会儿,怒意渐渐退却,悲伤却如潮涌来,他一边拭去她的泪,一边淡然说道:“莹嫣,你不是想要早日回去和裴子雍团聚吗?我只是……要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