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死无声无息,却也很匪夷所思!她似乎早知道那一晚她会死似的,不但留下了一封给爹爹的书信,还将自己打扮得极其的美丽!她穿着一身锦衣,竟然是红得像火一般的锦绣福绫,发上除了戴上了她最爱的玫瑰花,还插上了一支精致绝伦的凤凰簪,经过精心装饰过的容颜美得像仙子一般,嫣唇微启,绽放着一抹灿烂的笑颜,眼睛却是睁开着的,那眼神是那样的幽怨那样的绝望!直到死,她也无法释然!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的笑!却也是最后一次!我握紧了那块玉佩,心中充满了苦涩。
娘亲的葬礼搞得分外的隆重,不但武林各门派的掌门都来了,就连朝廷,也派了两位王爷前来吊唁。在葬礼上,爹爹被封为逍遥王还有权调配禁卫军!一瞬间,在爹爹失去了什么的同时他也得到了他一生中最大的荣耀!从此后,他成为鸾玥以致整个中原人人称道的武林至尊!
那玉树临风的王爷宣读圣旨的时候,爹爹却似是没有听见似的,双眼死死地凝注在娘亲也仍然栩栩如生的容颜上,突然,一口鲜血喷射出来,他的身子一顿,突然跪倒在地!我慌忙上前扶住他,却看见他的双眼赤红如血,眼神竟然是那样的复杂难辨!
凤凰簪并没有随着娘亲入土,爹爹将它交给了我,说道:“此是我言家传给媳妇的信物,你好生保管着,日后,当你遇上你最爱的那个女子,就交给她吧!”说完,他捧着一壶烈酒,踉跄走远。
我默默地看着他消失在黑夜之中,冷冷一笑,带着蓝影决然离去。
娘亲活着的时候没有得到丝毫的爱意,但是死后,爹爹却用了三年的时候去凭吊她,他画了一幅她的画像,他抱住她的画像,低声呼喊她的名字,他在夜里一坛一坛地喝着烈性的酒,他为她消得人憔悴,一病就病了一年多!他塑造了一个情深意重的英雄形象,但是对于我,没有丝毫的意义。
三年里,我让蓝影组织了寂月教,开始培养自己的人手,我开始调查关于我的身世,我努力地让自己早些成熟起来!我对自己说,我要变得真正的强大,强大到不会再让别人主宰我的生命!有朝一日,我会为我的娘亲报仇的!
风继续吹,乱了松影,落了红叶,断了流水……
又两年的光阴过去了,转眼间,又是一年仲夏,那一个秋夜,爹爹突然带领了庄里的人连夜出去,到了凌晨才回来,却带回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少年和一个身负重伤的男子,那个少年昏迷了三日三夜才醒来,可是那男子却回天乏术了,后来,爹爹就将这个叫裴子雍的少年留在了庄里,还教他武艺,让我的私塾老师也教他念书,但是,他学的,却是兵法!而我学的,是国策,是四书五经!
裴子雍就住在我的小筑的隔壁,中间只隔着一堵高墙,可是,他总是沉默寡言!甚至,即使和我同一桌吃饭,他也从来不敢正视我!听蓝影说,爹爹用了很多药草来救他的命,他每日都必须浸泡在那药酒里五个时辰!每次浸泡过后,他都会很痛苦,爹爹只好将他绑在床上,一遍一遍地用温和的语气和他说话,还教他吹笛子来纾解痛苦!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站在墙的这边,握着那块玉佩,默默地望着那毒墙,聆听着从那边传来的声音,或者说话声或者是笛声。笛声从断断续续到悠扬悦耳,我以为我也会变成一堵墙!墙上没有花草,只有无尽的沧桑!
随着裴子雍身上的毒渐渐地消除,他也渐渐地放下了心防,开始与我说话,找我聊天!我带着优雅的笑容接纳了他,我与他结拜
成兄弟,我与他在爹爹的面前相处得极其融洽!我对他说,我们会生死与共,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兄弟!他傻傻地相信了,可是我却从来不相信!
这世上还有什么可以相信的呢?所有的人和物,也不过是因为可以利用而存在!言无殇,除了自己的一颗冷漠的心之外,还能剩下什么呢?
可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傻到,为了我一句谎言而差点断送了他的性命!
听蓝影说,爹爹想要将天下第一庄送给他,而逍遥王府留给我,自己则断发出家,我冷冷一笑,说道:“他想赎罪?可惜这世道不会是事事顺遂的!”
第二天,爹爹突然病倒了,后来就一直缠绵病榻,无法起床,盟主之位很快就禅让出去,可是,天下第一庄却仍然还是那天下第一庄,刚刚考得文武状元的我凭着一身过人的智商震慑了那些想要找爹爹麻烦的人!再又因为沐胤轩的关系,言家仍然还是声名显赫的,言临风的威名更是无人敢质疑。只是,天下第一庄的实际掌权者,却已经变成了我!
可是,爹爹却执意要将这山庄传给裴子雍!即使他吐血昏迷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还是“子雍……”我看着他紧紧地握着裴子雍的手,我脑中一片空白。
一个月黑风高夜,我在裴子雍的房里与他闲聊着,突然,一个蒙面黑衣人闯了进来,对着我冷笑一声,拔剑就刺,那剑气是那样的强劲,我只能奋力地抵抗,裴子雍慌忙上前抵挡,但是我们俩合力也无法将强敌逼退,反而被他追到了城郊的断肠崖上!
黑衣人一声长啸,身后便多了七八个同伙,他们冷冷地逼近我们,眼看就要葬身在这敌人的剑下,裴子雍突然一个旋身,将我护在了身后,对我说道:“无殇,即使我死我也不会让他们伤着你的!”
那一刻,我的胸口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
那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枚暗器,手一扬,轻微的“咯咯”声响,飞一般地朝着裴子雍的身上射去,那死亡的阴影转瞬扑来!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感觉裴子雍的身子在颤抖,但是,他却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张开了双臂将我护着,没有避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