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经常会有孩子得一种疟疾,上吐下泻痛苦至极,不少孩子因病的折磨而夭折,至今无人能医。这是全村人的心病,也是我的,我那五岁的弟弟也深受其苦。
再见他的时候,我正在清理弟弟吐在地上的污秽。那就如一场混乱的恶战,弟弟在床上痛得死去活来,他的脸因痛苦而苍白地扭曲。我心里撕扯地疼,除了抱着他落泪什么也做不了。
我不知道他是何时进来了,也无暇顾及他看到眼前凌乱肮脏的一幕是什么表情,为何与他的第二次相逢会在我如此狼狈不堪的时候?
他取出一粒黑色药丸喂我弟弟服下,我问不出一个字,他也未多作解释。
弟弟在我怀里逐渐停止了抽搐,最后安然入睡,我为他盖好被子,为他这久违的平静睡容而宽慰。
我走出屋子,他和他的随从一直伫在外面,这次他只带了一个人。
我表达了我的感激。他依旧如初见时的温存儒雅,一抹微笑在唇角泛开,明澈如若耶溪上的涟漪。
“你的药还有吗……”我如同乞丐般卑微地难以启齿,“我想给村里的其他孩子……”
他命属下交给我一锦囊,里面装着几十粒那种黑色的药丸。
“谢谢你……”我终像个获得施舍的乞丐捧着那袋救命的仙丹。
“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很轻很柔软。
“我家姓郑,爹娘唤我‘旦儿’。”
“郑旦?”他念着我别扭的名字。
那天我陪他欣赏了若耶溪的风光,是他的邀请,也是我报恩的方式。一路上,他跟我讲他游历过的名山大川,我也和他说了苎萝村的宁静清新。
“你们村里的女孩子都浣纱吗?”他问。
“也不全是,还有做其他活的。”我望着溪边每日必经的那块浣纱石,“我每天早晨都会和西村的施家姐姐去那里浣纱,她这两天病了,我就一个人来。”
“她和你一样美吗?”他问的这般自然、温暖,也流着赞我的字眼。
我低着头看向若耶溪:“是的,西施姐姐很美。”
“村里老人说,我们这的姑娘是喝若耶溪的水长大的,都出落得很美。我们西村和东村有两个姓施的姐姐都是仙女啊!”
“哦?刚才你称一个叫西施,那另一个不就是东施了?”
“对啊,西边的叫云裳③,东边的叫星葶④,村里的人记不住就改叫东、西施了。”
他欲言又止。
天色已昏,他与我告辞。没走几步又回头想起什么似的说:“郑旦,那种药只可解一时的痛苦,无法根治。根治须对症下药,只有芸草可以医此疾症,而芸草只有吴国才有。”
我谢过他的提点,他亦安心地离开。
③云裳:并非西施真名,西施原名施夷光,为增加美感,伊人有所虚构。
④星葶:并非东施真名,东施原名不详,缺乏史料记载,这里“星葶”的名字也为伊人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