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随风万里
几度红尘来去
人面桃花长相依
又是一年春华成秋碧
莫叹明月笑多情
……
我,独立山顶,那晚与成汤赏夜的崖边,观尽远方苍茫。
举目远眺,只可惜浮云遮望眼,我终看不到那座相隔万里的夏都王宫。
宫里威武如昔的王,你没有来。
我不知自己是否期许你的到来,是我不想扪心问个明白,因为越是追究就越是在证明一个我不愿接受的事实,我在乎你。
恭喜你,你和有夏现在是安全的。
“可惜啊……”成汤寻着我的足迹而来,语里渗透了讽刺,“三日期限已到,他还是没来。”
我如雕塑一般迎风伫立,不给他任何回应,也不回头看他。
“他的王者风范哪去了!”就算没有人理会他,成汤也心甘情愿一个人唱着独角戏,尽是对履癸不屑地嘲笑,“只会临阵退缩软弱无能,真是胆小鬼!懦夫!”
“说这么多你不累么?”我的眼依旧望着崖下的云雾缭绕,淡漠说着,“歇歇吧。”
“妺喜,你看到了吗!”他仿佛听不懂我的话,还是喋喋不休,“他选择了有夏而不是你,那个男人他根本不在乎你!”
我那颗被凛冽寒风吹皱的心,逼自己去相信,一点都不痛!
“我赢了!”他得意洋洋地向我宣告着胜利,“这场赌该让你明白他到底值不值得你爱!不值得!你应该爱的只有我!你明不明白!”
我终于转过脸看他了,带着难懂的笑。
他被我的表情弄得有些诧异,他不解我唇边那丝怪异的弧度,暗藏了怎样的含义。
我只是笑,笑得嘴角颤抖,眼里瞬间就噙了泪水,再一瞬就要落下。
原来,不是没有痛觉。
原来,履癸没有来竟让我如此失望。
原来,当成汤一层一层毫不留情地撕开我的伤口,我会痛得撕心裂肺。
谁在我胸口刺了一刀,我怎觉得胸口潜流暗涌,我无法控制地,吐出了满口血腥的红。
如斯好看的颜色,看得成汤目瞪口呆。
“妺喜!”他慌了,拔腿向我冲来,接住了已从空中孱弱倒下的我,“妺喜你怎么了……”
在他怀里闭上眼的时候我依然在笑,只是那样的笑容,沾了血。
我笑成汤,伤我如此,痛心断肠,这就是你要看到的结果?
成汤抱着我一路狂奔,可是在轻微的颠簸里,我渐渐不省人事。
“军医,你快医治她!”转眼的工夫我已被他抱回了军营,刚把我轻放到榻上,他就忙不迭地呼唤军医过来,一阵手忙脚乱地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站在一旁空等干着急。
军医执起我的手腕为我诊脉,也尝试着翻开我的眼皮,我始终昏迷着,感觉到他的摆弄却做不出半点回应。
“她为什么会这样!”成汤两手背后交叉地徘徊了很久,焦灼不安地问道。
“商王,妺喜夫人她……”军医语声低弱明显底气不足。
“她怎么了!”成汤受不了他的吞吞吐吐,“你快说啊!”
“臣从医这么久,从未听过像娘娘这么奇怪的脉象……这实在不像是凡人能有的啊……”
“你别给本王在这里胡言乱语!她不是凡人难道还是神仙?是神仙她还会这样吗!”成汤发疯地难以克制自己的脾气,“你快查出她是什么病赶紧给她治啊!”
“商王,微臣不才,实在看不出妺喜夫人得的这是什么病啊……”
“那……那她会醒过来吗!”
军医哆哆嗦嗦地战栗起来,垂首摇了头。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成汤快被逼崩溃了,冲动地揪住他的衣领逼问,“你说她会死么?会不会!”
“商王……臣束手无策……”
“你去开药!有什么药都拿来给她吃!本王命令你用一切办法救她!”成汤叫红了眼,这是他下达过的最威严的王命,“你别跟本王说你想不出办法!本王不能让她死!绝不能!还不快去!”
军医连滚带爬地慌乱奔出军帐,去为我这无药可救的病人绞尽脑汁寻求医治之方。
我伤到的是神魄,你们这群凡夫俗子当然看不出,也治不了。
“妺喜!”成汤扑到我的床头,双手握着我垂搭在床沿苍白无力的手,声音哽咽地声声唤我,“妺喜……你别吓我……是不是因为我说了那些话你才会……你不会死的……你一定能好起来的……妺喜……”
我会睡多久,是否从此长眠不复苏醒?
意识迷糊里我感觉有人接近了我的床沿,似有一只温热的手掌轻柔覆在我的额上,那一瞬,我的眼有微微睁开的迹象,可是眼睑沉重不堪,我只能透过两条细微的缝隙,缝外的世界一片迷蒙。
那是梦么?尽管模糊,可我依然看出眼前伫着一个白衣若仙风度翩翩的男人。
我心蓦然抽动,口中呢喃:“伏吟……”
他牵起我的手,将我抱起在怀,并让我的侧脸紧偎他的胸口。
我听到他温柔的耳语:“云旖,我们走,回巫山。”
他抱着我走出成汤的军营,我并未清醒,却听到数不胜数的士兵紧急戒备的脚步声将我们围住。
“你抱着妺喜想干什么!”成汤的声音穿过人群,他看清了眼前男子的容貌俨然吃了一惊,“伊尹?!”
伏吟没有回话,漠然地望着他,却将怀里的我抱得更紧。
“你要带她去哪里!”成汤瞪着被他横抱在手里的我,气愤得脸都扭曲了,“本王命令你把她放下!”
伏吟垂眸凝望我沉睡紧闭的双眼,我昏睡在他怀里看不到他,却真的感觉到他心疼的目光。
“她伤得很重,不是你们能救的,”他对成汤淡淡说着眼神却依然落在我脸上,“我要带她走,若再留在这里,她会死……”
“你休想带走她!”成汤不罢休地上前扯住我的衣角誓要夺回我。
伏吟不再多做言语,抱着我渐渐升空,力气惊人地挣月兑了成汤的纠缠,一阵布料划开的撕裂声,伏吟已带我升入了浩瀚云霄,留下地上一脸惊愕抬首仰望我们的成汤,那只扯下我裙摆上一条轻纱的手,怔在空中许久放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