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为我撩开轻帐悬挂两端,与我一同来朝歌的家婢晚菱伺候我梳洗。
梳妆的时候借着与我亲近晚菱凑在我耳边问道:“小姐,大王那边……如何了?”
“如你所见,这张暖榻昨夜只我一人睡过……”不言而喻的结果,在朝歌王宫天子身边度过一夜却安然无事的女子,他并不急着要得到我。来此一路上的担心可暂时搁一搁了,帝辛对我极尽温柔和包涵,强迫宠幸更无从说起。
夜里摘星楼混沌的记忆在心沉如水之后显得愈渐清晰。我是如何面朝繁星幽咽悲泣,他又是如何不知所措看我落泪,也许他已明白他的一厢情愿为我造成多大的负担,宣我入宫成了西伯侯让姬发另娶他人的完美借口,我和姬发的婚约取消了,西岐与冀州的原本至交却因此断开的缺口估计也无法愈合了。誓言已断,你为我建这摘星楼何用,睹物思人,只会徒增我的创痛罢了。
“小姐安心,外头传了早膳,晚菱带小姐出去用些?”她宽慰我后扶我起身。
我与她走出寝宫,看到一桌的珍馐美味,着实惊到了,糕点做得都是珠圆玉润,菜肴也香气四溢,更惊奇的是那圆桌中央的几道主菜,全是冀州口味。
望着帝辛呈在我眼前的这份良苦用心,我全身僵硬了般怔住。
“别伫着了,还不快坐下来吃点东西,”循着声音望去,没有任何准备地看到褐色便袍的帝辛站在门口,语气还是温和的,“你不饿么?”
“这些是大王为我备的……”我垂眸望着桌上的冀州美食。
“嗯。”他答得很平静,“孤见你有些想家了,也怕朝歌的膳食不合你口味,这是冀州的厨子做的,你放心吃吧。”
“大王……”忽觉得胸口被什么堵上了,说话竟变得哽咽。
“孤刚上完早朝,过来看看你。”他见我不自在,转移话题也能转得这么从容不迫,“孤已经在朝上立旨宣诏了,封你做孤的义妹,地位与公主同视。”
“呃……”我不知该说什么,对这突如其来的册封感到不可思议。
“这样……”他喉口吐出的字眼里压抑了些许落寞,“你可以安心留在宫里了么?孤的王宫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我可以离开朝歌回冀州么?
我想说的,但还是被我沉默咽入月复中。我问不出口,突然觉得于心不忍,他已经那般委曲求全了,昭告天下封我做义妹,向所有人划清与我的界限,从此便不能逾矩,只为我可以安心留在朝歌,留在他的眼前。那是不是意味着,就算我与他的心永远天各一方,只要能看到我,他就觉得满足了?
我不能再苛求他恩准我回冀州,至少现在还不行,面对一个可以为我做到步步退让直到逼近最后底线的帝王,我会自责,我做不到如此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