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我服侍帝辛用膳,昨夜他心情不好,我也不敢多话,只等一夜梦醒才小声问起。
“帝辛哥哥昨日将杜太师关进大牢,不知会如何处置?”
“他?”帝辛一副被倒了胃口的表情,“孤已经下旨将他于今日午时枭首,以正国法。”
“什么……”我没想到帝辛会这么认真。
他抬首望我,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孤决定斩了他,把他头颅悬挂在城门示众三日。”
“帝辛哥哥怎么能这么冲动?”
“孤不是冲动,而是经过再三考虑。”他放下杯盏态度冷淡,“杜元铣伙同云中子捏造谣言说你是妖孽,孤不能再任其这么肆无忌惮下去了,孤必须拿出点天子的威严来。”
委屈的是我,我怎会不知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帝辛哥哥这么做,难道不怕群臣反对,激起公愤?”
“早就看不惯那些自以为是的三朝元老,自孤登基以来就不停地说教指责孤的不是,从不把孤放在眼里。”他说着便怒从中来,恨恨咬牙,“孤看他们是倚老卖老,根本不服孤的统治。这次孤非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这殷商的江山到底是孤的还是他们的!”
“商丞相,寿仙宫乃禁闼所在,圣躬寝室,外臣不得擅自入内。”
内侍的呼喊忽响彻殿外,我和帝辛皆不由一怔,商容又来了?
“臣等要见大王!你们休要阻拦!”还有一人声音,来得气势汹涌,“速速进去通报!”
“梅伯……”帝辛眼中透露阴冷的杀气,似乎已知他们的来意。
“梅大夫,大王正和苏贵妃用膳,不便见外臣。”
“又是与那妖女一起吗!”
他的责骂刺耳,我心头如被人重击,不敢抬头看帝辛,无从说出口的压抑感让我近乎无力。
“大人,丞相,你们真不能进去啊!”内侍与来人仍在纠缠。
“滚开!让我们见大王!”
“大人……”
“让他进来!”帝辛一声令下,我始料未及。
内侍顿时不做声了,只见上大夫梅伯满脸怒色地闯进来,后跟宰相商容。
梅伯见了面就开门见山地质问帝辛:“臣方才路过九龙桥,看见杜太师被月兑去官服,绳缠索绑地被人拉出午门……大王为何非斩杜太师不可!”
“梅大夫,你是急昏脑袋了吧?”帝辛目光利如刀芒,如同要生生剐了梅伯,“见了孤连声招呼都不打,是不是太放肆了!”
“大王请恕臣失礼之罪。”梅伯显了些许惧色,仓皇跪地,“臣是见杜太师问斩在即,急着求大王收回成命……”
“如果你们是来为杜元铣求情的话,孤劝你们不如省省力气。”帝辛冷言冷语转过脸懒得看他们,“孤心意已决,杜元铣勾结妖道云中子妖言惑众蛊惑人心。身为大臣,不思报本酬恩,反而诈言妖魅,蒙蔽欺君,律法当诛!”
“大王,杜太师是辅佐过殷商三位帝王的老臣了,他素秉忠良,一心为国可谓披肝沥胆。朝怀报主之恩,暮酬吾君之德,太师是一片苦心,不得已而言之啊!”梅伯痛心疾首,又将仇恨的目光投向我,“大王莫要听信奸妃谗言,为了这妖女枉杀贤臣!”
“大人请慎言!”
我想不通他们为什么都口口声声地骂我是妖孽,终于收起了一贯的沉默与他针锋相对。
“敢问娘娘,自从进宫以来,你可曾对国家社稷有过半点功绩?”
他这一问让我懵了,顿觉语塞无言。
“娘娘所做的只是迷惑大王,让大王日夜流连在寿仙宫不思朝政,如今更是谄媚唆使大王斩杀贤臣!”
“你胡说!”
“苏贵妃,你还记得你的父亲苏护吗!”他俨然完全忘了帝辛和众人的存在,一腔怨恨统统发泄给我,“当年你父亲一直不愿让你进宫就是因为早有高人卜出你的命相,苏女一旦进宫必成祸国妖孽颠覆成汤江山!西伯侯退婚拒绝你与世子来往也是因为你身带妖邪会对他西岐不利!”
“你不要再说了!”
我悲愤地想要堵住他的嘴却感到力不从心,因为娘的确有跟我说过,爹反对我接近帝辛是怕我美色误国,毁了殷商的天下。而他最后一句正是戳到了我的痛处,他怎么可以提姬发!怎么可以在我未愈合的伤口上再残忍撒下一把盐……
“可怜冀州侯一颗赤子之心,一身忠肝义胆,竟生了你这么个妖孽!”他不顾我已无力承受,越说越过分,最后直接叫着我的名骂道,“苏妲己,你对得起你父亲吗!你有脸去见他吗!”
“你给孤住口!”帝辛打破了我和他二人的对峙,咬牙切齿地训斥道,“孤警告你,别一口一个妖孽的!你若再敢对妲己出言不逊孤就给你好看!”
“大王,你已中毒太深,若再不醒悟认清这妖女的真面目,必会酿成大祸啊!”
“孤再听你们这般妖言惑众才会酿成大祸!”帝辛的忍耐愈发被他们逼到了极限,“多说无益,杜元铣今日死定了,你们谁要再提一个字孤立马让他横着出去!”
“大王已是是非不分,亲小人,杀贤臣,简直昏庸无道!成汤打下的基业就快在你帝辛手上毁于一旦了大王!”
“孤看你是真不想活了!”如此指着鼻子责骂当朝天子,帝辛岂能忍气吞声,必是被气得五灵神暴燥,三昧火烧胸,“来人!把此目无国君的混账拖出去金瓜击顶!”
“大王息怒!”眼看着又是一大臣要被处死,沉默到现在的商容也不禁开口了,“梅大夫直言不讳,望大王体恤臣等的忠言逆耳!”
“看来大王是想大开杀戒了?”那梅伯毫无畏惧地走上前,死死瞪着已无助到发抖的我,“冀州侯苏护亦是一门忠烈,苏贵妃,若今日在此斥责你的是你生父,你是杀还是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