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颤抖地嗫嚅,居然会没有勇气去回想爹的样子,“我……”
“你只管在宫中残害忠良,你以为你造的孽你父亲会不知吗!”他畅快地欣赏我痛楚的表情,冷笑不止,“臣见过冀州侯几次,已将他女儿的所作所为如实相告,他悔不当初何苦要生下你为祸人间,我看他也不打算再认你这个女儿了!”
“你对我爹胡说!我不是你说的那样……”
何来那么深的成见,为什么我会感到为自己澄清那么难?他的话像针刺般扎得我不见血却痛入骨髓,我不忍再听,我捂着耳朵想要逃离。
“妲己……”
帝辛心疼地唤住我,我已跑到门口,倚门强撑着自己就快瘫软的身体,指甲在门框上抓出道道抓痕:“我什么都没做过……我没有……”
帝辛目露凶光狠狠瞪着梅伯:“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别怪孤无情,要怪就怪你太管不住自己的嘴!孤赐你和杜元铣黄泉路上做伴,一同去见阎王吧!”
梅伯仰天长笑,大有视死如归的气魄:“大王嗜杀成性,可知杀的不是一名忠臣,而是殷商万民!梅伯一人的命轻如尘烟死不足惜,可怜我等三朝元老,功名二字化作灰尘,数载丹心竟成冰冷!”
“大王三思!”商容一把老骨头沉重跪在了帝辛面前,“不可一错再错!”
“妲己你放心,有孤给你做主。”帝辛压根不理会商容的求情,而是向我显示他自认为明智的决定和他的坚决。
“大王想怎么做都好,臣妾告退……”我真的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刻,噙着满眼的泪水跑出了香殿。
跑出了那片压抑才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去,跑得远了,身上也无多少力气了。找了座凉亭孤独地坐在石凳上,梅伯骂我的那些话犹在耳边回响,我努力甩着脑袋逼自己不去想,怎奈它如同梦魇挥之不去。
“娘娘。”正当这时我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在叫我。
我回首望见是费仲,随即转过脸拭干眼角的泪,不愿被他看到我此时的失态。
“费大人。”我尽力让自己平静,声音还是有些哽咽,“大王在寿仙宫里,你过去吧……”
“臣不是来见大王的。”
我怔了怔,等他继续说完。
他徐步走上凉亭,朝我俯首一拜:“臣是来告诉苏娘娘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那捏造谣言中伤娘娘的杜元铣方才已在午门外被枭首,臣恭喜娘娘。”
我掩不住嘴角的苦笑:“这算什么好消息?从此我又多了条残害忠良的罪名,只会让更多的人骂我是妖孽罢了。”
“娘娘贤德,深得大王宠爱,难免惹来小人妒忌。”他有意瞥了我一眼似是试探,“臣听说,上大夫梅伯和商丞相又硬闯寿仙宫惹得大王和娘娘不高兴了?”
“他们的确来过了,如今正在寿仙宫里与大王交谈,大王怒火攻心要杀了梅大夫。”
“大王英明!这样口无遮拦对娘娘无礼的小人就该严刑处之!”
他这番殷勤倒让我起了不小的疑心,我奇怪地望他,揣测着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他似乎是被我看得心里发毛了,用几声干笑掩饰他的不自在:“臣是替娘娘愤懑不平,娘娘身处后宫不管政事,殊不知以商丞相和梅大夫为首的一帮大臣仗着自己是三朝元老就时常对大王指手画脚干涉大王的决定。更有甚者三番五次告诫大王远离娘娘,大王为此已多次动怒。臣官职卑微不敢得罪诸位大臣,但每逢看到这一干人等在朝堂上公然和大王叫板,大王怒极伤身心力交瘁,臣实在于心不忍。身为臣子却不能为君王排忧解难,臣有愧……”
“大人有这份心,大王看到会很高兴的。”我知道费仲不是个正人君子,他的话我也就只听一半。
“诸位大臣反对大王宠幸娘娘,这次不惜与妖道勾结借妖孽一说诋毁娘娘,掀起轩然大波。臣方才见娘娘黯然伤神独自垂泪,只恨苍天不公,竟让娘娘遭此屈辱!”
我淡然地点头:“多谢大人关心,本宫身正不怕影子斜,已然无恙。”
“上大夫梅伯不仅在朝堂上对娘娘出言不逊,更在私下里与冀州侯苏护大人搬弄是非,挑拨侯爷和娘娘的父女关系……”
“大人别再说了,”我制止了不让他再说下去,顿觉无力地撑住千斤重的脑袋,“本宫都知道……”
他捶胸顿足地为我打抱不平:“此奸臣实在可恨!理应千刀万剐!”
“嘴巴长在人家脸上,他要说什么只能任由他说去,我什么都做不了……”
“娘娘可以请大王主持公道,将这些对娘娘不敬的大臣全部处死。”
“本宫不可以这么做!”我断然否定他的提议,“梅大夫当着大王的面说出那些话的确很难听,但他毕竟是出于一颗忠诚之心,忠言逆耳但罪不至死,本宫不想大王再开杀戒,否则本宫就真成罪人了。”
“那娘娘就忍气吞声,任其猖狂一再地冒犯娘娘吗?”
我很为难地沉默了,在这件事上我仿佛没有丝毫的立场,我是那么被动,满月复的委屈无处可诉。
“臣倒有一个办法,既不用取那梅伯性命,也可施以惩戒令他不敢再犯,又可替娘娘除去心中这口气,娘娘不妨一试?”
我看他精明的眸子里灵光四射,不禁好奇:“大人有什么办法?”
“娘娘可上奏大王制一刑具,此刑具由铜铸成高约二丈、圆八尺的铜柱,里边用炭火灼烧加温,将梅伯褪去官服裹围铜柱之上,只炮烙其四肢筋骨,虽可活命但必定体无完肤。今后若再有妖言惑众,不遵法度利口侮君的大臣,均施以此刑,久之必定无人再敢对娘娘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