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沿伯服和陆氏夫妇出去的路径异常小心地尾随,他们此时全站在陆府门外密谈些什么。我悄悄躲藏在门口的麒麟兽石像后,恰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夫人,你出来做什么?”陆绍荣不悦地责备她,“怎不在院里留神那丫头?”
“这大活人一个的还能飞上天?”陆夫人满不在乎地笑道。
“只是不知道王子殿下的行踪刚才有没有叫她看见……”
“还好她没起什么疑心,”陆夫人不如他忧虑,倒还镇定自若地,“应该不曾看清楚吧。”
“大人,该说的本宫都已经说了,你们照着做就好。”伯服自顾从袖里取出一片薄薄的白色小包递给陆绍荣,“这包药你好好收着。”
陆绍荣颤抖地接过,内心矛盾地将眉头纠作一团:“这药……”
“放心,这不是毒药,也不是为王兄准备,而是给他的千里马吃的,会让它四肢疲软跑不开路。”伯服知道他心里的彷徨,表情漠然地解释说,“找个机会混进王兄良驹的饲料里。”
我心惊动地窜到嗓子眼,伯服动机不纯,他想害了烈焰,对我和宜臼绝无善念……
“是……”陆绍荣咬咬牙将药包藏进宽大的衣袖,在他表面看来惟命是从的顺命下,我看到他额角因无奈而急出的汗珠。
他们有阴谋,是针对我们而来,我得去找宜臼把这些告诉他,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我奋力推开寝室的木门,宜臼刚倒了一杯茶正要送到嘴边。
“褒姒?”他惊讶地望着我莫名的紧张惊慌,“怎么了……”
我先是夺过他手里的茶杯,一用力满杯泼个精光。
“你这是……”他难以理解我的做法,讶异得合不上嘴。
“宜臼,不能喝这茶!”我回想刚刚在外面看到伯服和陆氏夫妇的一举一动,他们给的一切馈赠我们都不能接受,他们的茶水、饭食,甚至每一句客套话都是有目的的,没准这茶水里头就放了什么!
“为什么?”
“因为……”我太过焦急而无暇多做解释,“来不及和你说清楚了,我们现在就收拾一下,得赶紧离开这里!”
我刚要奔向床头整理包袱却被他一把拉住:“褒姒,出了什么事?”
“我……”我舌头打结竟不知该如何说起,“宜臼……陆大人出卖了我们,我们再待下去就等着束手就擒,被大王的军队押回去了!”
“你说什么!”他难以置信地瞪着我,“绍荣怎么可能出卖我们!我当他是挚友,是兄弟!他会出卖我们?”
“是真的宜臼!”我不顾一切地吐露前因后果,“我刚才看到王子伯服从陆府走出,在外面与陆大人和陆夫人商讨对付我们的计策,他给了陆大人一包药,让他给烈焰吃了腿软得连路都走不动!”
“伯服?”宜臼揣度间仍有一丝疑色。
“如果你还不信……”我情绪激动地攒紧他的袖口,“我亲耳听到陆大人的爱子说自己的生日在金秋八月桂花飘香之时,陆大人却告诉我们在三日后,他是何居心!”
“这……”他被我的追问逼得无话可说,在原地愣住怅然失神。
我知道,要你接受这个事实太难了,若非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我又怎么能相信,一个与你称兄道弟一心报恩的人竟然会背叛你!
慌乱中我简单收拾了一气,提上包袱几乎是拖他往外走的,他仍深陷在理不清头绪的思想斗争中缓不过神。
“我们现在就去牵烈焰,然后从后门悄悄离开!”
一手拉他一手开门的瞬间,正要敲门的陆绍荣赫然入目!
“太子这是要去哪里呢?”他奸猾的眼神来回穿梭于我和宜臼。
始料未及的迎面而遇,我更慌了几分,不由握紧手里的包袱敷衍道:“打扰大人多时,褒姒和太子不甚歉意,这就准备赶路了去。”
“要走么?”他眼里轻轻一掠不自然的慌张,“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呢?”
“因为……”我六神无主间竟找不到一个搪塞的借口。
“要走也得等喝了我儿的寿酒再走嘛!”他笑容可掬却让我越发觉得伪善,“太子可是答应好的呐!”
他不提生日我还不想发作,一旦提了反倒让我愠上心头,我冷冷地问一句:“大人是要留我们到秋天才喝到寿酒的吧!”
他微微泛窘地一愣:“褒姒姑娘这话是何意?”
“陆兄,我问你,”身旁沉默了半晌的宜臼终于开口,“你是不是向伯服泄露我们的行踪了?”
“太子怎么会作这种猜测!”他毅然决然地一口否认,“绍荣不曾向半个人提及太子在我府上!”
“宜臼别听他的谎话!”我紧紧握住他的手愤慨地反驳,“大人在外和王子伯服的对话褒姒全听见了!”
陆绍荣的脸色一沉,变得更加方寸大乱:“太子认为陆某是这样的人么!绝无此事!绝无……”
挥手辩驳时袖里不慎掉出一片小药包,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地上。
“大人还要狡辩!这不就是伯服交给你投喂烈焰的迷药!”我一眼就认出毫不留情地揭穿。
他愣得百口莫辩,身体有过轻微的战栗。
“我万万想不到,到最后出卖我的……居然会是你……”宜臼嘴角不住地颤抖,眼里带着失望的恨,痛惜的伤,“背信弃义的事,原来你也会!”
陆绍荣眼神畏惧地闪烁不定,不敢直视宜臼责问的双眼:“太子……”
不容他解释,宜臼一把握紧拉着我向外跑,丢下陆绍荣满脸或追悔或愧疚的表情置之不理。
烈焰被拴在西侧马厩里,我们奋力奔向它,却在距陆府大门不远的地方猛然听得一声巨响,侧头一望我们皆震惊地呆住了,陆府的门轰然敞开,黑压压的一队士兵手持长矛盾牌,候在府外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