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她擦完脸,我还想再为她做点什么,遂又洗了帕子给她擦手。
“蜻蜓,你真不打算再睁眼看看我了?”
情不自禁的暗问,她毫无反应,只能说给自己听。
“当你骗周公假称要出卖姬度哥哥的时候,我以为你真的起了叛心,你知道我当时多心痛吗?”不介意她不回答,我依旧擦着她的手自说自话,“但后来你让我知道,我妹妹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她好勇敢,好忠心,我没有看错人。”
回想起她说的好姐妹有难同当,而此刻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她昏睡,什么都做不了。我多想她没有替我挡剑,受伤的是我,让我来为她承受这些痛苦。她多傻,她到底有没有想过挡下那一剑的后果……
“傻妹妹,你知道吗?我现在很后悔,我不该让你和我一起进洛城司的……”我握着她的手,借我体温暖她梦乡,“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不是个称职的姐姐……”
哽咽地说不下去了,将她手放回被中,再帮她拉好被子。
坐到镜前,揭下我脸上的花颜膜,与蜻蜓的一齐浸入清水,触水即溶的一抹嫣红,似乎是膜上沾染的血迹。指尖在水面凝滞许久,看着水中漂浮的两张花颜假面,仿佛看到了我和蜻蜓。一夜未眠的我,此时已是身心俱疲。
我照姬度哥哥说的,先是沐浴洗净身上脸上的污渍,也想洗去满身的疲惫。本不想更衣,却怎么也睡不着,无意看到架上悬挂的舞衣,鬼使神差就换上了。
仙乐殿的伎子门尚在习乐,见我一袭舞衣而至却神色恍惚,纷纷停了手中乐器:“姑娘?”
“我来练舞。”我绕过他们诧异的目光登上舞榭,“你们给我伴奏。”
丝竹渐起,我随之迈开莲花碎步。足尖生起暖意,似轻轻点水的灵动,一点一花开,惹得碧波水纹蔓延向远。忽一转曲声悠扬,我冉冉旋至乐台中央,恍如出水登天。犹记轻纱绕指柔,纱随心,心随风,风未止而纱连绵,婉婉若游龙。
云袖过处,暗香留,问飞雪几度。
裙袂翩舞,月华散,听笙歌相诉。
许久不曾沉醉,化双手为翅,化双腿为翼,灵魂寄托云端,徒留我轻盈的躯壳,随风而起,随风而落。
生我为蝶,就注定在舞里蜕变。
幽乐婉转已至尾声,而我举袖轻旋,似年华转过一轮又一轮,不忍停驻。
起舞,不为他人眷顾,只为忘却悲伤,可为何仍会心乱?我恍然觉得自己有些踩不住拍子,心急追逐步伐却更是错乱,最后的一圈未转过半就失足跌落台面。轻纱惨淡从天飘落,落下无尽自嘲。这跤摔得真好,摔醒浑浑噩噩的我吧!
而我终于承认,我在舞中分了心。
乐声戛然而止,人们踟蹰不前,不知我舞姿骤停所谓何故。无人上来关怀我是否摔伤,无所谓,我也不需要人来打扰。
我落魄得像只折翼的蝶,手扶地吃力撑起半个身子,望着和我一样死气沉沉的云纱舞袖,莫名失神。
蓦地,纱上落了泪滴,一颗打碎一滩水迹,晶莹不绝。视线里天地万物化为模糊一色,原来是眸里的泉眼决了堤,察觉时脸颊已被灼痛。
积郁了太久的情绪压在胸口会窒息,当周遭世界安静了,舞榭外天光微晴,照着我形单影孤抚纱垂泪。
我不是自哀自怜,我只是隐忍不住,想把心里的伤痛尽数释放。
谁人在身后,赐我一双温暖手掌,轻扶在我因啜泣而颤抖的双肩,我的脆弱,我的无助,都被他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