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步轻移,安然走过,视线却不离俯身于案前的他。静静地,看他执笔蘸墨帛上勾勒,一笔一划写得甚是用心。
待他收笔搁落砚台,身旁的双成轻手将那丝帛揭起,铺展在风里端详,脸上春意黯然:“大人的字就是好看,我就没见过谁还能写出比大人更好的字来!”
他悠然起身,朝她睨去一眼,唇边笑不掩宠意:“油嘴滑舌。”
“我倒是觉得双成说得在理。”我嫣然笑着走去给双成帮腔附和,二指轻拈衔来她手上飘逸的丝帛,“若不是看上大人的一手好字,蝶姬岂会奢求大人题字刻琴?”
“姑娘,你看大人字也题了,明天我就把琴和字送去给匠人帮忙刻上!”双喜也煞有介事抱着琴来凑热闹,“你看可好?”
“好,当然好了!”我见她能及时站对立场实在大快人心,说着不免有意将眼神斜向一旁已然被我们孤立在外的那人,“蝶姬还得多谢大人赏赐墨宝呢!”
“本公一张嘴,说不过你们三张嘴,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好了。”都说好男不跟女斗,更何况是三个伶牙俐齿的女流,他只能知趣妥协,“我,甘拜下风。”
真应了他当时那句,不能让我与双成、双喜为伍,彼此口齿技艺见长,等到三个女人一台戏,就算是才高八斗口若悬河的周公旦也难以招架。
后来的日子,我作曲谱和着诗唱给他听,他听完亦会评析指点,在如是往来中渡过,平静里也不乏欢声笑语。
聊至时候,他亦会邀我同去膳堂用饭。次数多了,与他共食倒也不生疏了,席上也能舒心畅谈,愈发无拘无束。偶尔还是遇到他饭间会客,不过我已能如双成说的,学着习惯,泰然处之。只是饭前我都会让双成多备一碗饭,趁他走开我就旋即去他位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帮他偷换,等他回来时吃到嘴里的,自然是干净的饭食,再不是吐出的污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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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后头杂院里寻了一周没找到人,回头看到俩小厮经过,便迎面拦住他们:“哎,你们见着双成没?”
“姑娘,你找双成啊?”他俩相视一眼,略作思忖道,“她好像在董大人那儿……”
“知道了,我去找她。”
问过杂院的仆人,也顺着他们的指引,我模索到通往董宗伯住处的路经——位于毗邻沄汀苑而设的一座小别苑,因为地处偏僻平时没太多人过往嘈杂,如此清静的环境最适合养伤的人居住。
“像您这种腿上的伤最是要常出来走走,活动活动筋骨。”我在门外果然听到里面传出双成的声音,“老在床上躺着可不大好。来,慢点……”
“双成姐,我找你老半天了,可给我找着了!”我兴致高一时忘了场合,兴高采烈地就进去了,“你不是约我摘桃儿么?就今天吧?”
双脚刚踩进苑门立马傻眼,这里头除了双成还有别人呢!有个行动不便的中年男人,只穿素色的日常深衣,肩上披着件外袍,正被双成搀扶着像是在苑里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