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发默默停了马,第一个从马背上下来,徒步走向太后面前,全然顾不得自己已是天下至尊的国君,反而一如往昔,当着文武百官和全军将士的面,诚惶诚恐地跪拜作揖:“儿臣长期领兵征战不能侍奉母后,还要母后举驾亲迎,是儿臣不孝。”
“王儿……”太后见状已是哽咽失声,原本在心里千百遍地告诫过自己,决不能当众失态,可眼下一见着姬发的面就忍不住热泪盈眶,做好再多的防备到头来都是全线溃败。
随后而来的姬旦和姬奭兄弟亦如同兄长般,掀衣屈下膝盖跪在姬发身后两旁:“儿臣拜见母后,恭祝母后福寿康宁。”
“都是我大周的好儿子……你们在外受苦了……”太后动容不已,上前扶起姬发的手臂,说着话都颤抖,“都快起来吧……”
“母后,儿臣做到了……”姬发握过太后的手探入胸襟,势要让母亲感觉到自己的一腔热血,以证明那颗矢志不渝的决心,“父王的遗愿,大哥的血海深仇……还有先祖们终其一生追求的荣耀,儿臣都做到了!这天下,从此是我们大周的了!”
“母后都看到了……”太后眼里的泪花愈发汹涌,她看着成熟的姬发,从未如此有成就感,“你的父王……大周祖先和子孙后代们,都会以你为荣……”
“祖母——”正当长辈们动情相诉,马车里忽然蹿出个顽皮的孩童,跳下车就兴冲冲地往城门跑,拦都拦不住,叫喊声里还带着奔跑的颤音。
“嗳!诵儿!”太后惊喜万分,望着那晃晃悠悠跑来的小身影,旋即破涕为笑,张开双臂接住他就搂紧在怀,“我的宝贝诵儿!可把祖母给想坏了……”
“诵儿,又不听话了,还不快给太后请安!”追他而来的邑姜蹙眉故作数落,说着转向太后又笑得不甚温婉,欠身自责道,“臣妾失礼没看好诵儿,望太后和陛下恕罪,也祈太后福泽无边!”
“起来吧。”太后简单应了邑姜的礼,可哪里舍得放开手里的活宝,无比慈爱地抚着他脑袋,像是生怕被人抢走,“诵儿还小,不能太难为他,这礼,我看就免了吧?”
“诵儿,看太后多疼你!”邑姜柔声教训那赖在太后怀里撒娇的孩子,笑着却很认真,“长大了一定要孝顺太后,知道么?”
“知道!”孩子煞有介事把头点,说着还一把抱住太后,亲昵地蹭了又蹭,“诵儿最孝顺祖母!诵儿比父王和王叔都孝顺!”
孩子幼稚的言辞惹得太后和众王室成员忍俊不禁,全都开怀而笑,就连姬发也不自觉弯了嘴角。
“没大没小的……”邑姜沉下脸色,又想拿出大道理来说教了,“能和你父王还有王叔们比么?”
“算了邑姜。”姬发宽容劝言,更是怜爱伸手在孩子脸蛋上轻抚一把,“童言无忌嘛,不用怪他。”
“是啊,我这乖孙就是聪明,嘴又讨喜,他这是想学他父王、王叔们孝顺我呐!”太后对他的宠爱甚浓,不光自己不忍心责怪,还不让别人说,再抬头看看失笑的众人恍然想起,“哎,快别在外面站着了,这一路风尘仆仆的,大家赶紧进宫吧。”
大伙这才发觉只顾说笑了,还有大队人马在城外候着呢。姬发当即受命各路将士由姜尚带去安顿,其余居高位者皆随宗室一同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