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发敏感地皱起眉头,目光亦不由自主地去搜寻声音源头。见他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洪锦也不再说话,默默骑马又跟他走了一段路,直到过往的路人愈渐密集,马蹄已愈发难行他们才不得不下马步行。
跟着流动的人群来到一扇青石阙门外,门里吵吵嚷嚷的在发生着什么尚未可知,却看到城民如潮水一般不断涌入,而且可以肯定的是,刚才的那一声高呼也正是从里面发出。
姬发牵马走近,步履从容不迫,他倒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只是方才谁人刺耳的句子令他这堂堂国君无法自持,他想看看,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走到门口不料被两魁梧大汉挡住去路,那二人穿着甚是古怪,头戴夷人特有的花色帽巾,气焰嚣张地冲姬发和洪锦呼喝道:“人进去,马留下!”
姬发面色沉着,心里不想为这几个虾兵蟹将大动干戈,索性一言不发,暂不追究他们以下犯上的罪名,态度冰冷地把缰绳交给他们,洪锦也随之照做。
看门大汉牵走他们的马这才放行,进入方知里面有场好戏在上演,难怪有那么多的民众争相涌入。但见进来的百姓纷纷盘坐地上,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成圈,环绕中心一座简单搭建的类似祭坛的土丘。
姬发远见那祭台之上站着个穿乌黑长袍的男人,披头散发,须眉长到铺在胸前。他手中持一把桃木剑,手舞足蹈不说,嘴里还念念有词:“今时新朝天子无道,只因我们非华夏族人就不管我等死活,周人不配称王!”
姬发脸上犹风平浪静,目光却死死瞪住那滑稽的跳梁小丑,冷冽似剑锋逼人。心想他胆子还真够大的,万人之上的周天子如今就在这里,他竟敢当着他的面乱嚼舌根,就不怕下场死得难看!
洪锦上前一步凑在他身后低声耳语:“此人应该是陈地的巫师一类,陈国民间常有这种聚众行巫的风气。”
“天师说得对!”
“天师圣德无量!”
……
再看周遭百姓被煽动地群情激愤,连声响应他的号召,四面八方顿时掀起抨击周人的声浪。
“什么狗屁天师!我看他分明就是个江湖骗子!”姬发内里已是怒火中烧,他用只有自己和洪锦能听到的音量嗤之以鼻,“想我大周明治朗朗乾坤,岂容他在这里装神弄鬼!”
巫师未曾意识到场下来了不速之客,仍旧挥舞着木剑大言不惭:“只待本天师做法祈福,为乡亲父老求来风调雨顺财源滚滚……”
姬发气不过他在那里卖弄,更憎他颠倒是非黑白离间民心,遂不动声色地从指间弹出一枚石子,箭速飞往正击中巫师的膝盖骨,令他话说了一半猝不及防跪地,更不敌身体的冲劲,当着众人的面轰然趴倒。在场皆不明情状,只见他们所谓的“天师”整个人呈龟状地,摔个华丽的狗啃泥!
知道内情的洪锦见状霎时乐了,噗地捧月复嗤笑道:“怎么了天师?你给老天爷行这么大礼,他老人家可曾给你掉金子啊?!”
巫师从地上吃力地爬起来,正为自己突然摔倒感到莫名其妙,刚已丢了大面子,此刻又岂能再受洪锦这番羞辱,开口便是咬牙切齿的怒骂:“混账东西!你竟敢取笑天师?!”
“你才混账!风调雨顺靠的是明主掌权政治清明!”姬发拿出十二万分的威严和气魄驳回他的嗷嗷犬吠,更义正辞严地手指向他鼻尖,“而不是你在这里妖言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