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丘郊外,回城的马车正缓缓驶近。车中人外出巡查两天直到此刻才回,行车劳顿和途中少有短暂的休憩已使他脸上微微泛出倦色。他将那卷城邑名录摊开膝上,脑海浮过某些可提供他斟酌筛选的细碎情状,对比之下心头有了取舍,他便执笔将其中稍显逊色的翼城划去,如今卷册只剩下那唯一的名字——最终的东都城址。
凝望那座城池名,他幽然长舒一息,心中忽然感慨万端,最萦绕于心的还是那一桩。举目望向窗外交错而过的风景,如是望着竟不觉失神。
城址已定,却不知王兄那边进展如何了。
“看太傅的样子,似乎东都选址有结果了?”与之同车并肩而坐的微子启将他举手投足尽收眼底,且看他落笔姿态如何坚定便可一窥心事。
姬旦倏尔回神,看回微子时已收好满月复愁绪,只从容笑道:“东都的城址能这么快就确定下来,还得多亏先生这次帮了好大的忙。”
“太傅言重了,为国献策乃是臣子本分。”微子笑貌谦恭地还以客套,“太傅选中洛邑实为明智之举。”
“洛邑地处疆域中心,其与四面八方的城邦联系甚密,无论从地理位置、环境还是人文方面来讲都具备作为都城的条件。”姬旦下意识望眼手中那份由自己悉心整理和记录的东都城址备注,愈想愈有成就感,“而且它与我依据星象推测而来的方位是吻合的,现在只等我王兄回来,到时我把结果详细禀奏,相信他也会支持洛邑建都的。”
说着就快走到微子的家宅,下车却见府外簇拥一群卫兵,状况看起来很是骚乱。
“你们放我进去!我真的有要紧事……”卫兵架着个衣着怪异的男人出来,他被拖走的一路都没放弃过挣扎叫嚷,“我真不是来闹事的!放我进去啊……”
“怎么回事?”微子拿出主人的威严呵斥那些守卫,这拉拉扯扯的场面给王室人看到,多少让他脸上挂不住。
“大人,这个夷人突然闯入。”领头的从侍卫队伍里走出来,拱手回复微子,“属下怕他闹事,所以正要轰他走……”
“我不是来闹事的!”不等侍卫说完,萼琨就歇斯底里地吼断他,“我要见太傅!”
一听此人到来是为了见自己,姬旦不免疑惑,想不通自己是何时结识了夷人,于是沉着上前一步问道:“我就是太傅,你找我有什么事?”
“太傅!我是受周王陛下所托……”萼琨听说他要找的人就在眼前,拼死冲破侍卫的束缚冲向姬旦,“咚”地跪地并将怀中信物端平举高了给他看,“陛下在陈国有难,太傅快发兵救援啊!”
光是听他喊出口那些晴天霹雳的字句就已经让姬旦大惊失色,再眼见他手中高举的周军兵符,姬旦已是呆滞,顷刻怔成了石雕。
“你是我王兄派来的?”
“是!陛下和洪将军为寻九尾狐被困在陈国的望月山顶……山下现在集结了千万夷兵,他们正要攻山弑杀陛下!”
姬旦加紧步伐,耳畔一路回响萼琨震耳雷鸣的急报,终于明白自己今日为什么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原来真是王兄出了状况……
心急如焚地,双手已推开那道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