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什么……
姬旦被他一句话怔得呼吸不能,他居然说不出兵?!
他不信?他为什么不信!他认为自己在这个时候会拿兄长的性命来开玩笑?!
姜尚一直是这么心性狂傲的人,他从分封开始就对兄长和自己埋下宿怨,这点姬旦心里很清楚。不排除他不肯出兵是他还在为分封的事耿耿于怀,但是纵然有再深的矛盾也不能在如此危急关头不分轻重啊!他想袖手旁观,难道是要放任国君被夷人戕害吗!
这下姬旦是真的心寒到了谷底,良久的怔忡过后是面无表情,他冷淡转过脸,不想再和他白费唇舌。
罢了,懒得再争了,反正说再多都感化不了那颗顽固的心。王兄说的没错,相父此人顽如磐石,他的独断专行注定了他身边只会有两种人,一种是能够完全迎合他心意的傀儡,若不能顺其生长,则必被他视为异党处处受其磕绊。而他的王兄,非但不听话地逆他而行,还偏要千方百计挣破他的束缚,正因如此才会换来他今天的冷眼相待吧?
“相父你只管明哲保身,但我没法做到像你那么若无其事,如果相父坚持不肯出兵就算了,看来我只有……”姬旦垂眸望着掌心的兵符深意暗涌,也下了此生最大胆的决心,“洪将军麾下的十万兵士,我想总会有人愿意随我出生入死去救王兄的!”
“慢着太傅!”他刚要拂袖而去却被姜尚不客气地叫住,“本侯奉劝一句,不在其位不谋其事,也许你在政界自有卓尔不群的天赋,但是军事是你从未涉猎的领地,可不是小孩子办家酒和打群架,随便什么人都能用兵的。凡事还是要量力而为。”
“我自认我在军事上不及王兄的雄才大略,但也会尽我所能。”姬旦驻足门口,回答却不转身,留给姜尚的是他冰冷的逆光背影,“他是我王兄,更是这天下至尊的国主,为国为家,哪怕是孤注一掷,我都要放手赌一赌天命!”
“你执意领兵入陈国本侯不反对,但是如果其间出了什么差池,致使我大周损兵折将伤了元气……”姜尚故意拉长了语气,说至此还向姬旦背影投去一缕阴沉的目光,“太傅又如何担待?如何给大周一个交代?”
姬旦当然感觉到他目光似滚烫的火焰灼烧着后背,眉眼抬起心自一横,旋身快步走回姜尚跟前,当他面缓缓摘下头顶的发冠,静无声息地搁在姜尚手边的几案上,声音一如脸色,从未有过的平静:“我将我太傅的冠冕留下作为凭证,若我此行不能成功带回王兄,我将不再是大周的太傅。到时我会自行回来请罪,任凭相父军法处置!”
此话一出,姬旦自知已骑虎难下,不过他不怕。
不去管姜尚对他这番言行会报以何种眼色,姬旦说完该说的,也做完该做的,所以转身昂首阔步,气壮山河地踏出姜尚住处,下面的路得由他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