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寂静,他生平第一次穿上皮质坚硬的战靴,也第一次为自己系好胸前的金丝铠甲。褪下的便服被他悬挂屏风,而此时换上的这套戎装虽然合身,却自有种说不出的陌生。
只是不习惯吧?他如是告诉自己。
最后拿起桌上的兵符,手心感觉到它无法言喻的分量,这枚巴掌大小的青铜块,蕴藏着统帅大周千军万马的权力,他必须牢牢握紧,因为这辈子也许就只有这一次机会,能如此贴近地把它握在手里吧?
走出卧房,走向军队集合的营地。
将士们纷纷侧目,望他由远而至,他们的眼神里掺杂着说不出的复杂意味。
“我想众位将士都听说了,陛下和你们的大司马洪锦将军此刻被夷兵围困在陈国,处境很不乐观。”他学着以往兄长的样子傲立队首,肃穆扫视在场的士兵,拿出比平时高亢百倍的气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快马加鞭赶赴陈国把他们救出来!”
语毕场下有过短暂的静谧,但不消一会就暗地传出不够和谐的窃窃私语。他沉默听着愈发嘈杂的议论声,眸色不改,神情恍如雕刻,也不呼喝叫停,因为他很清楚他们在谈论着什么。
今日他特地命人临时找来这身甲胄,一改往昔的温文儒雅,亲自披挂上阵,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也都承认今天的他很是威风,但这并不足以证明,他已经可以凭一己之力在军中树立威信了。
他目光冷冽睥睨四方,可对于那些上过战场流过血的军人,他再威严也不过徒有个强撑的空架子,因为在他们眼里他实在太年轻了,年轻到难以被人信服。他们不敢想象,昔日那个只在朝堂上为国君决策献计,甚至还要手把手教年幼太子读书写字的文臣,他有什么能耐自诩敢驾驭洪锦麾下十万大军!
军心正是动摇时,伫立一旁的微子眼观这一切也暗自为之忧心,希望他可以再说点什么来安抚众军,然而他只是接过侍从为他牵来的战马,手轻缓抚顺鬃毛。
军士们也许是好奇了,都想知道如此混乱的场合他为什么还能这么平静,莫名地,喧闹戛然而止。
“我知道你们都信不过我,因为我是文官出身并非武将,所以认为我没有能力领导你们出征,对此我现在无话可说,但事实总会证明一切。”说着他跃然上马,调转了马头将右手举高,震慑住所有注视他的眼光,“见此兵符如见大司马洪锦和陛下!愿意听从我的,拿起你们的武器随我出发!违抗军令的,格杀勿论!”
这一声吼恸河山,气势已不输他的兄长,令马下的兵将顷刻怔懵。不知队伍里何人呐喊一声“好”,率先做了响应,也惊醒了失神的众人,已无人再敢有所非议。
看着他们一个个地都重操戈矛整装待发,他嘴角沉下一抹深邃弧度,转身策马决然赴沙尘。
迫近陈国之时,制定的计划也需逐一付诸施行。在与微子启共同商议、统一后得到的结果,他们先派数小支精练的兵将秘密抄小道前往陈国各部落首领处控制其家室和族人,切断他们对望月山夷兵的联络,放不出风声,进而使周军神不知鬼不觉地入了陈国境地。
“我军入城,眼下就是该决定山下的那些怎么对付了。”姬旦手握羊皮的陈国地图,目光锁定图上望月山的方位,“他们是主我们是客,论山势地形作战我们肯定不及他们熟悉,而且要确保王兄他们的安全,所以我们只能智取不宜强攻。夷人善射不长于近战,那我们就得想想办法,如何避免在远处就开始和他们交锋了……”
“避免夷人远射只需阻挡视线。”微子细作思量说道,他对陈国一带颇有了解,所以这次也主动随行,“我们可以先趁其不备放下熏烟,等夷兵乱作一团,我军自可近其身前擒获贼首。”
“放烟?”